前言多年之后

他們都說我是含著金勺出生的，也是包含著很多殷切的目光與期盼降生到這個世上的。我剛滿月，我的父皇就封我為中山王，在我前面出生的幾位哥哥，也借著我的光封了王。在我2歲的時候，我的父皇和皇叔改立我為太子。不久父皇去世，皇叔即位。他雖然是我的皇叔，卻象父親一樣疼愛我，對我甚至比對他自己的孩子還要好。另一個對我特別好的人就是我的師傅－太尉冉將軍。他看著我，總象是看著另外一個人。我的一身武藝都是他教的。

盡管很多人疼愛我，但母后對我卻是疏離、甚至是冷淡的，尤其是在哥哥的太子之位被我取代后，她總是用一種近乎怨毒的目光看著我。漸漸的，我不敢再去母后那里。

后來我才知道，我的母親不是可足渾氏，她姓冷，名紅顏。在生下我之后不久就去世了。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子，使得我的父皇、皇叔還有冉師父，都為她發了瘋、著了魔。皇叔和冉師父為了她郁郁寡歡，在她死后這么多年，依然對她念念不忘。父皇去世的早，如果在世，想必也會同皇叔和冉師父一樣，終日思念著她。

皇叔每天下朝批完奏折，都會來看我。他總是喜歡把我抱在腿上，看著前方，然后會說：“沖兒，皇兄若是在世，會更寵你。你就是在這里出生的，可惜皇兄和紅顏死得早。沖兒，快快長大吧，叔父過幾年就把皇位傳給你。你是紅顏的兒子，一定會把這個天下治理好。”

后來我問冉師父，我的母親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他看著我，又似看著她：“你的母親是個極聰慧、極堅強的女子。她雖不善武，卻能改良兵器和攻城器械，能想到訓練士兵的方法。她死后，留給燕國的，是現今最強的器械、最有戰斗力的軍隊。她擅于治國，更擅于揣度人心。懂音律、通詩文、博古今。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燕國能夠一統天下，結束亂世。所以太子，你要練好武功，承襲大統。只是你長的不象你的母親，倒象你父皇多一些。”

公元365年，冉師父和五皇叔一起攻取洛陽。當攻下洛陽的時候，他們都特別激動，不知是喜還是悲，可能都有吧。

公元366年，皇叔親征崤關，在冉師父和五皇叔的協作下，攻取長安，秦國皇帝苻堅出城納降。當時他也問及母親，在得知母親已過世多年，苻堅仰面而哭。

公元367年，五皇叔帶著我，和冉師父一起攻取東晉。冉師父說這是最后一戰了，一定要讓我親自感受下戰爭，將來才能當個合格的帝王。而且也想通過我的眼睛，讓母親看到燕國終于完成統一。燕軍一路勢如破竹，晉軍節節敗退。歷時半年，終于攻克建康，完成天下一統。皇叔之前已經病的很重，不然依他對母親的情感，一定會親自領兵攻取東晉。聽到勝利的消息，皇叔含笑而逝，把皇位傳給了我。

公元367年，我正式繼位，我接到手中的燕國，已經沒有并存的政權，皇叔在位的這幾年，把并立的政權一一收復。那一年我九歲，我的五皇叔吳王慕容垂任太宰、大司空，我的師父武德王冉閔任太尉、大司馬，由他們二人共同輔政。

公元370年，冉師父過世，臨終之前交給我一封信，說是母親親筆所寫，讓我過14年之后再看。

公元384年，我讓位給我的五皇叔吳王慕容垂。因為母親生前所寫的信，讓我在這一年退位。我不明白母親用意何在，不過還是按她的遺言做了。然后帶著我的妻兒，也帶著母親曾經的夢想，一起去游歷大好河山。

后來我才知道，那時北魏已經興起，逐漸勢大，尤其在五皇叔死后，天下再次大亂。北方多個政權并存，最后都歸于北魏。而南方東晉再次復立，之后劉宋取代東晉，與北魏相抗衡。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母親是要讓她介入的這段歷史歸于正軌。

前言月圓之夜

公元354年，薊城郊外。

山洞內，天然形成的水池，泛著縷縷熱氣。溫泉池邊，兩條粗重的鐵鏈，一端深深扎在地上，一端鎖著她纖細的手腕。

她坐在溫泉中，臉色蒼白，牙關緊咬，身體似承受著巨大的痛楚般緊縮在一起，手掌緊緊握成拳，關節泛白。那錐心刺骨的疼痛，每一波襲來，都有如巨浪，讓她渾身麻痹，令人窒息。

山洞外白雪皚皚，山洞內卻是溫暖如春。此時的她，雖然泡在溫泉中，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身體冰涼，瑟瑟發抖。

無塵站在山洞口，看著坐在溫泉中的人，眼中滿是無奈。

認識她，已有六年了。六年間，看著她從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成為燕國的并肩王，外表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其中的艱辛與磨難，鮮有人知。

為了那個男人，她一直女扮男裝；為了那個男人，她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代價，只為與他并肩而立；為了那個男人，她可以犧牲一切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她因為每月一次毒發，身受寒毒錐心之苦，有如萬箭穿心般疼痛，而他，卻渾然不知。

無塵不止一次想問她：冷紅顏，你為慕容恪做了這么多，付出這么多，值得嗎？你得到了什么？不能告訴他你是女子，不能告訴他你的一身病痛，更不能告訴他你愛他，愛得不顧一切，愛得義無反顧。

終于，身后翻滾的聲響停止，無塵轉身走進山洞。看著她的手腕處因為鐵鏈而磨出的傷口，看著她因為毒發昏迷不醒，痛到極致，她其實可以喊出聲，這樣或許可以減輕疼痛，可她卻從來不出聲，只是緊咬著嘴唇。

無奈的嘆口氣，打開鐵鏈，抱起紅顏，將她放在一旁的石床上。施針，上藥。

雖然無塵精通醫術，仍是解不了她的毒，看著她每月毒發一次，只能壓制不能根除。讓她泡溫泉水，也只是緩解毒發時的痛楚。無塵翻閱了很多書籍，都只記載著相同的一句：刺心，奇毒，無解。

良久，我慢慢睜開雙眸，首先看到的是無塵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從我來到古代認識他，六年了。六年間，曾經年少輕狂的少年，已然變成成熟穩重的男子。他與我是知已，更是親人。

“無塵，又讓你擔心了。”

“紅顏，每次看你毒發，我都怕你支撐不下去。”

“不會的，我一定能支持下去。”

看著她依然蒼白的面容，無塵還是忍不住說出來：“紅顏，你愿意離開朝堂，跟著我和紅綾浪跡天涯，尋找刺心的解法嗎？”

我嘆了一口氣：“無塵，你知道，我不會，也不能。”

“慕容恪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嗎？”

我低下雙眸：“是。”

我的思緒，回到七年前，我和他初遇時的情景……

第一卷紅妝艷色照浣花溪影絕代姝麗

第一章（總第一章）穿越

又是一樣的夢境，夢中高高的城墻，城下是千軍萬馬，一個女人站在城樓上，望著那個騎著戰馬漸漸遠去的背影。有個聲音仿佛在呢喃：“回去吧，回到他身邊吧，你屬于那里。”

我悠然轉醒，眼睛望向天花板，睡意全無。

又是這個夢，陪伴我差不多七年了，從上高中時起，這個夢就開始不時出現，只是最近幾乎每晚都會出現這樣的夢境，而且比以往的夢又長了。也曾經想過是不是和我的前世有關，找了相關的心理專家，也找了算命先生，結果一無所獲。

我從床上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水，眼睛望向窗外的街燈。

忘了介紹，我叫冷紅顏，今年20歲，剛剛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在一家公司擔任會計主管。個子偏矮，不到160cm，體重偏瘦，沒到90斤，長相中等，看一眼絕對不可能讓人印象深刻。

離家差不多有五年了吧，高三時父親過世，我獨自搬到學校居住，之后考上大學離開家鄉，就連大三時母親再嫁，我也沒回去，是應該再回家鄉看看了。

春節，我終于踏上了回鄉的歸途。

我的家鄉在遼寧省朝陽市，這里在古時稱為龍城①，曾經是十六國②時鮮卑慕容氏燕國政權的發源地和都城。

看望了母親，我并沒有在那個家里多停留。這個家是母親的家，不是我的家。隨興所致，決定到龍城遺址去轉轉。雖然那里只剩殘垣斷壁。曾經，那里也是國都。

遠遠望著夯土墻，仿佛訴說著昔日龍城的繁華。瓊樓玉宇、高堂宗廟，宏偉的皇宮里居住著燕王。燕國的風云人物曾在這里笑傲天下、金戈鐵馬。想象著那樣的畫面，我不禁笑了。慕容氏以這里為中心，敗后趙、滅冉魏、征扶余（今遼寧省鐵嶺市昌圖縣）、守遼東、擊宇文、攻段氏，入主中原的夢想從未停止。只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是被前秦所滅。

天空這時突然刮起了大風，我急忙用手擋住雙眼。風很急，也很大，揚起滿天塵土，一片昏黃下什么也看不真切。

感覺風刮了好久，終于停了，我慢慢拿開雙手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很多人在逃難，我也成了他們中的一員，更讓我驚詫的是，他們都穿著好像古裝電視劇中才會出現的服飾，后面還有追趕他們的軍隊。這里是哪里？

我傻了，天啊，這是怎么回事？這里是哪部影片的外景基地？還是我也象小說里寫的一樣，穿越了？

我迅速平復心情，告訴自己先不要胡思亂想，趕忙向一邊的人問：“大哥，請問這里是哪里，我們為什么要逃？”

“姑娘，燕國的大軍打來了，我們都是在扶余城做些小生意的漢人，現在準備往燕國逃難，你也快些走吧。”

看來，我真的是穿越了。從來不相信世上有穿越一說，可今天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大哥，再請問一下，現在是哪一年？”

“現在？是永和三年。”

永和三年，我不斷思索著這四個字，到底是哪一年？等等，他說扶余，又說燕國，那不就是前燕攻打扶余國的時候嗎，現在是公元347年？一定是，天，我竟然穿越了1700多年，來到了十六國時期。上學的時候，歷史是我的強項，之后又陸續看了很多史書，所以對這個年號有點印象。不行，不能就這樣逃走，我要回去。想到這里，我朝反方向跑去。

前面不遠處，路中央有一個小女孩正在哭，我身后正有幾匹快馬向前急馳。我想都沒想就沖了出去，一把抱住小女孩，耳畔響起馬鞭飛舞的聲音。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降臨，卻有幾個人落馬的聲音。我回頭望去，身后一匹戰馬，馬上端坐一人，一身盔甲，在陽光的投射下熠熠生輝，有如天人。俊逸如玉的面容，挺拔威武的身軀，面具挪到了頭盔上面。

“姑娘，快些走吧，這里馬上就要打仗了。”說完他揚長而去。

我望著那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勿自出神。他是誰呢？慕容儁？慕容恪？慕容軍？還是慕輿根？應該是慕容恪吧，記得以前曾經讀過一本書，里面說不是只有蘭陵王才戴面具，慕容恪是比蘭陵王更早打仗時戴面具的將軍。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懷中的小女孩在這時動了下身體。

“小妹妹，你有沒有哪里受傷？”

“我找不到娘親了。”小女孩先是搖搖頭，然后略帶哭聲的對我說。

在這樣的亂世，只怕這個小姑娘的母親很難找到了，而且她這樣小的一個孩子，一個人很難存活。我一時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只能接受來到古代的事實，走一步算一步吧，慢慢尋找回去的方法。我做了一個決定。

“妹妹，你的媽媽可能一時之間找不到了，你愿意跟著姐姐走嗎？我們一起找你的媽媽。”

“愿意。姐姐救了我的命，姐姐是好人，可是姐姐，什么是媽媽？”

“呃，媽媽就是娘親的意思。”我牽著她的小手，往逃難的人群走去。

“妹妹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了？”

“我叫小花，今年十歲。”

這樣小的孩子，就要被迫接受生離死別。亂世，果然最苦的還是老百姓。

“那妹妹姓什么呢？”

“姓高。”

“姐姐重新給你起個名字好嗎？”

小花點點頭。

“我叫冷紅顏，以后就是你的姐姐。我們同樣孑然一身、孤苦無依，就相互做個伴吧。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妹妹高紅綾，好嗎？”

妹妹眨著眼睛，看著我點點頭。

身后的喊殺聲，已經停止。

我知道，這一戰慕容恪攻克扶余，俘扶余國王玄及部落五萬余口而還。

“紅綾，你想去哪里找娘親？”

“不知道，聽姐姐的。”

“那，我們就去龍城吧。”

①龍城：遼寧省朝陽市，最初稱柳城，慕容皝時改叫龍城。是十六國是前燕、后燕、北燕的都城

②十六國：又稱五胡十六國，公元304年－公元439年。主要政權有成漢、前趙、后趙、前涼、前燕、前秦、后燕、后秦、西秦、后涼、南涼、北涼、南燕、西涼、大夏、北燕、代、冉魏、西燕、西蜀、翟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