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來自1992的仙蛻1

本來在幽深洞穴中穿行的人們因為方才的交談暫時忽略了環境帶來的壓迫和緊張感，可蘇力這聲驚呼又使得剛舒緩的情緒驟然繃緊，不由冒起一身白毛冷汗。一行人條件反射地齊齊伏低身子，莫天成拉著蘇力小聲地問：

“人在哪呢？”蘇力湊過去道：

“就在那里，剛才頭燈掃過去看見的?！蹦斐商统鯟F07打開了保險，對準蘇力手指的地方。果然，前方黑暗中隱隱有個身影斜倚在石壁上，似乎是個人，卻紋絲不動。難道對方也像我們一樣警惕著彼此？莫天成想了想用狼眼手電朝天晃了晃表示自己沒有敵意，可對方依舊無動于衷。稍稍猶疑了會，他將燈光指向那個方向，但由于角度的問題，并無法看得真切。于是，他又朝那人分別用中英文喊了幾聲，想詢問情況。可得到的仍然是沉默，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該起身過去看看時，華景文化社的青年編輯已經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喂！你小子干什么呢！”莫天成大聲喝止。哪知景庭滿不在乎地答道：

“在這種環境下，遇到什么都不如遇到同類。在沒有任何矛盾沖突的前提下卻不愿進行交流溝通，那就只有兩種可能?！本巴ミ呑哌呎f：

“要么對方刻意回避，要么……”他停下腳步，沉聲道：

“對方已經死亡……”說話間景庭已繞過那塊橫亙著的鐘乳石，他低頭看著眼前早已失去生命體征的人，經不住有些愕然。這時其他人也都趕了過來，燈光聚在一起頓時形成了一個大光源。

“呀！這個人！”顧菲菲不自主地捂住口鼻驚呼道。莫天成皺著眉擺了擺手說：

“沒關系的，這干尸活不了！”說著蹲下身去看那具尸體。景庭也跟著俯下身子，順便朝顧菲菲道：

“這里區域廣闊空氣流動也快，不用擔心吸入什么致幻劑。”莫天成皺著眉頭端詳著眼前的尸體。那人穿著件深藍色的沖鋒衣，身軀已經完全風干。他死狀恐怖，雙手、雙膝合攏成環抱狀，身體佝僂著，十根手指全都彎曲，失去瞳孔的雙眼瞪大，牙關緊咬，似乎看見了魔鬼一般。再看他身上，衣物雖然完好，但卻落滿灰塵，蛛網羅織，顯然已經歷經了不少歲月輪轉。借此，莫天成才會判斷這干尸不會活過來。

“是個現代人？”景庭湊過來說道。

“是人就看見了，還用你說？”莫天成沒好氣道：

“這家伙死了有年頭了，你看這風化的程度怕是有將近上十年了?！鳖櫡品七@時也圍了過來，分析道：

“估計是極限運動愛好者掉落下來后，發現了這個地方。但是也許因為受傷，無法繼續尋找出路，最后死在了這里。”她說出自己的推論。但很快便遭到莫天成的反駁：

“不對！這人不是失足跌落的。也不是受傷而無法行動，導致他坐以待斃的?！敝扈獣页蛄顺?，和蘇力異口同聲地問道：

“你怎么知道的？”莫天成抬眼看了看他們，眼光落在顧菲菲身上。然后帶著師傅教導徒弟的口吻說道：

“首先你看他的衣服，雖然年深日久有了不少破損但都不是那種撕裂狀的損傷，所以他不可能是失足掉落。否則天坑那些尖利的石壁和橫挑出來的樹枝早給他掛花了?！北娙寺勓?，都默默點頭。莫天成又接著說道：

“你們再仔細看看，這個人雖然變成了干尸，但骨骼完整沒有任何骨折或缺損。因此他也不是跌落受傷最后倒斃在這的?！?

“那他是怎么死的呢？”蘇力好奇地問。

“我想恐怕是穿越白魅禁區時中了蛇毒！”說著莫天成小心地挑開死者的衣服，檢查起干尸的軀體。

“原來他是被白魅兒咬死的啊?！碧K力點了點頭。忽然看見景庭正一個人發著呆，不解地問道：

“景編輯你怎么了？”眾人聞言都轉向景庭。后者緊皺著雙眉，一臉不解地道：

“老莫說得對，這人肯定不是意外掉落而來這的。他和我們，不！應該說和北川寧薇一樣有明確的目的。但他的死，卻不是被白魅咬傷中毒身亡的?！蹦斐上肓讼牖腥坏溃?

“不錯！既然他來此目的明確肯定是有備而來。而且身上衣物完好，也必然是安全通過了蛇群，那就應該不會被白魅咬傷中毒。可又是什么讓他死在這里呢？”景庭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通道說：

“這個人并不是從外面走到這里然后死去的，而是應該從里面逃到此地后身亡的。”眾人聽了，紛紛將燈光聚攏投射向黑暗中。煞白的燈光印照下，只見不遠處大廳的盡頭赫然矗立著兩道石門，雖然之前景庭等人已經知道此地由人工改建，也見識了古人非凡的技藝。但這兩道石門的出現，仍然讓他們頗感意外，難道真的闖進了所謂的向王地堡了？景庭疑惑地走上前去，查看起石門來。這兩道石門約有五米高，橫向超過兩米而且厚度達到了驚人的半米余。兩張門上延至頂與洞窟完美融合，就像嵌入整個石壁一般。而門上各自刻著浮雕，似乎是漢字和圖形的奇怪組合。景庭伸手摸了摸，又屈指敲了敲門扉，不禁驚疑道：

“乖乖！這大石門居然不是由山石鑿建的！”

“你說什么？”莫天成起身走過去也細細看了看，忍不住發出噫的一聲驚呼，顯然證實了景庭的判斷。

“這是怎么回事？如此厚重的石門居然不是就地取材？那、那他們是怎么將這樣大的石料運進溶洞的！”他看著景庭，對方同樣是一臉茫然與驚詫。就在這時，顧菲菲忽然喊道：

“師傅！你們快來看！”二人聞聲對望了一眼，匆匆趕了回去。只見顧菲菲正拿著張卡片似的東西朝他們揮動著，而一旁的朱瑾曇則手持一支筆狀物正埋頭研究。

“那是什么？”莫天成問。

“是身份識別卡，這名死者叫斯文森！”斯文森？莫天成腦子里忽然閃過一絲記憶。

“是92年聯合探險隊成員！”景庭趕上來說道。

“??！對！我想起來了。那年美國為首組織了一支聯合科考隊準備探底神堂灣，結果發生不幸。不僅探底失敗，而且有隊員罹難失蹤，想不到竟是在這里了?！?

“嗯，這事我們社過報道。我看過檔案，這斯文森就是美國探險隊失蹤的隊員，可是從他安全進到這里的情況看來，這人恐怕不是自然探險這么簡單才對。”頓了頓，景庭指著朱瑾曇問：

“你手上那又是什么東西？”

“應該是一只錄音筆，在這干尸身上找到的。”朱瑾曇答道。莫天成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怎么樣？還能用么？”朱瑾曇點點頭道：

“應該問題不大，我家大叔搗鼓這東西多了，肯定能弄好。”說著把錄音筆遞給了景庭道：

“不是想知道那門里的情況嗎？這玩意指定有價值。”青年編輯不滿地哼了聲，伸手接了過來。他細細看了看，是那種老式的電池型錄音筆。熟練的將后蓋打開，先拔掉廢電池，再用酒精棉擦去銅片上的銹斑，然后取出兩節新電池按了進去。接著將機體幾個部件拆卸清洗了一番后，隨著噠的一聲輕響，play鍵按下，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傾聽起來。剛開始時喇叭里傳出的是一段嘈雜的沙沙聲，什么都聽不清。又等了片刻，錄音筆終于傳來期待中的人聲，雖然仍是十分模糊，但依稀能夠分辨。那是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急促地呼吸顯示他正處于極度緊張之中。幾句模糊不清的話語后，錄音筆中跳出一連串外語。

“怎么不是英語？”莫天成意外地看了看景庭。后者將目光投向朱瑾曇道：

“這么濃重的卷舌音，不是俄語就是德文。瞧你的了！”朱瑾曇點點頭證實道：

“這是德語，而且有濃郁的科隆地方口音。我聽聽，一會告訴你們。”說著側耳細細分辨起來。

“看來我這小侄女留洋算是值回本錢了?！本巴コ斐尚Φ?。后者則揚手做出噤聲的手勢，完全不予理會。另一邊，由于年深日久，加上洞內潮濕，機器受損。所以即使朱瑾曇這樣的德國通，某些地方也不得不反復重聽、推敲才能大致確認。但就算完全聽不懂德語的眾人，從語音中那短促的喘息，和近乎絕望的哭腔以及朱瑾曇煞白的面色也能判斷出這內容是有多么駭人。朱瑾曇細聽著斷斷續續地錄音，遇到停頓時，便向眾人進行翻譯。開始還較為迅速，到后來則愈發緩慢。不是因為聽不清楚，而是因為錄音的內容讓人匪夷所思，難于表達。于是景庭要求她不管語句，直接翻出來便是。朱瑾曇點點頭，蹙著柳眉向眾人譯出了錄音的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