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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廟堂江湖

  • 劍器行
  • 313833243
  • 4239字
  • 2013-06-17 16:49:21

夏珩辨明了方向道路,一路南去,到得中午時分,已到了山谷盡頭。遠處一枝酒旗斜斜挑著,酒香伴隨著西風,送進他的鼻子里。他腹中空空,聞見酒香,精神為之一爽。

秋高氣爽,幾張酒桌就放在露天之中。只有四個客人,分坐兩張桌子。一桌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男的就著飯菜吃個不停,女的卻抱著雙手,冷冷盯著那男的,一言不發。另一桌坐的卻是一位老者和一個中年人,兩人都是一身布衣,那老者垂垂老矣,像個老農夫。中年人卻是個書生,箕踞案頭,言盼自如,豪氣迫人。

夏珩看了那書生一眼,眼神便再也不能移到別處,心中暗想:“這人相貌清奇,氣概不凡,實是生平覲見,不知是何人物。”

夏珩正注視那布衣書生,忽見那書生的眼光也向著他射來,驀地擊桌贊道:“好劍,好劍!”

夏珩吃了一驚,心道:“這卻是個識貨之人,我劍未出鞘,他已知道是把好劍了。”

那書生向他招手道:“來來來!金樽有酒應同醉,結客何須問姓名!你過來飲酒,寶劍借我一觀。”

夏珩還從未碰過這樣的事情: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突然向他借寶劍觀賞。這在江湖上是大大犯忌之事,可是那書生豪氣迫人,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令夏珩為之傾倒。頓時間也不禁豪情勃勃,忘了所應有的顧慮,應聲便走過去道:“得蒙先生邀飲,何幸如之。只怕這把劍尚不能當名劍之名,有污先生焱目!”

那書生接過長劍,應手拔出。劍一出鞘,光芒四射。那書生彈劍笑道:“雖非干將莫邪,也算是人間神品。哈哈,拂拭此劍,倒讓我想起少年游俠的往事來了。”

形如農夫的老者笑道:“學士豪情,不減當年。”

書生哈哈大笑,驀地離座起身,手彈寶劍,舞了起來。口中朗聲吟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值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吟到最后一句,劍尖吞吐不定,似乎意興闌珊。

那老者提起一只酒壺,屈指彈去,笑道:“學士且飲一杯助興。”

他這一彈,看似輕描淡寫,但酒壺甚重,若非內力高深絕不能做到。夏珩見他彈出酒壺的姿勢,心中一動,只覺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然而卻想不起來。他暗想自己缺失了幾日的記憶,或許便是在那幾日見過也說不定,當下也不在意。

那書生舉劍一挑,劍尖似生出一股粘力,將酒壺接住,張嘴便飲,猶如長鯨吸水,將一壺酒喝得點滴不剩。驀地長嘯一聲,似乎分外暢快,他身子搖搖晃晃,手中之劍,卻是光芒暴漲,一劍連著一劍,綿綿密密,不可斷絕。一時之間,也不知刺出了多少劍,這些劍光織在一起,仿佛一條滔滔大河,滾滾流動。

那老者舉杯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不海不復回。好劍法,哈哈,老夫今日以學士劍法下酒,實乃生平幸事。”

那書生舞到酣暢處,忽然大喝一聲:“去。”

寶劍脫手飛出,閃電一般朝夏珩射去。夏珩大駭,欲要躲閃,那里還來得急?

卻聽“哐當”一聲,那劍居然射入放在桌上的劍鞘之中。他這一下用力射出,劍勢何等快速!但寶劍入鞘,那劍鞘居然紋絲不動。

這手劍法,真可說是駭人聽聞。

夏珩心道:“小七的劍法,只怕也及不上此人。”

那書生既已還劍入鞘,哈哈大笑道:“今日得賞名劍,結識知己,此等樂事,豈可不醉。”

伸手攜了夏珩,擁入席中,立即開懷痛飲,一連飲了數十盅,忽聽得“啪”的一聲,他將鞋子除了下來,一甩頭又把帽子摔到地上,搖搖晃晃地說道:“啊!醉了!醉了!當真醉了!”

積頭跣足伏在桌上,果然呼呼嚕嚕地打起鼾來。

夏珩驚異不定,不知這書生是何等人物。

那店家卻笑道:“青蓮居士又醉了。”

夏珩又驚又喜。這才知道他所遇的這位書生正是大詩人太白先生。這位名聞天下的大詩人不但詩做得好,而且通曉劍術。他嗜酒耽詩,輕財狂俠,自號青蓬居士。別人見他有飄然出世之表,又稱之為“謫仙人”。

他少年之時慕游俠豪風,也曾仗劍遙游四方,登峨眉、上太行、游云夢……看盡天下名山大川,嘗遍天下美酒。

到了長安之后,得秘書少臨賀知章的推薦和贊揚,各方重視。漸漸名傳帝闋,連玄宗皇帝也知道了他的大名。這位皇帝正是中國歷代皇帝中少有的“風雅”人物,通曉音樂,也懂得欣賞詩詞。他愛慕太白先生的才華,所以對他特別破例優待,召為翰林學士。并時常邀他人宮賞花、聽樂、飲酒、賦詩。但太白先生不愛富貴,仍然以“布衣”自豪,談笑做公卿,結交多俠士。他在長安之時,放蕩不羈,曾讓楊國忠研磨,高力士脫靴,終于遭人記恨,以讒言進之,被玄宗皇帝“賜金放還”。

他見夏珩相貌不凡,腰懸寶劍,便脫略形骸,不拘節邀他同飲。夏珩得見太白先生,且與他同桌共飲,心中覺得十分榮幸。

那老者見太白先生睡得熟了,自飲了一杯,嘆息道:“世人都道太白先生是個才華橫溢的詩人,卻不知太白先生也練得一身好劍法,可惜老天無眼,錯,是皇帝迷了心竅了。”

夏珩見這位老者身手不凡,又是太白先生的朋友,心知是位異人,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道:“晚輩夏珩,不敢請教老丈高姓。”

那位老者望了夏珩一眼,神色之間似乎頗有深意,微微一笑道:“老夫姓唐,名間竹。山野之人,少俠不必多禮。”

他看了太白先生一眼,又道:“看來,太白先生今天少不得要一壺醒酒茶的。此去二里的紅葉湖畔有一處瀑布,少俠馬快,可否去取些甘冽的山泉回來?”

夏珩哪有不從,笑道:“愿意之至。”

按唐間竹說的方向策馬而去。回來之時,臨桌那一對男女已經走了,夏珩也不在意,將泉水交給店家,請他去煮茶。

二人閑聊了幾句,忽見幾個衙役遠遠走來,在茶鋪的告示牌上貼了張詔令,匆匆走了。

唐間竹道:“小朋友,你且去看看,上面寫些什么。”

夏珩起身去看,原來是皇帝昭告天下,敕封楊玉環為貴妃。唐間竹毫不驚訝,似乎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冷笑道:“你先把這詔令揭下來,收好。”

他之前讓夏珩去取水,言辭還十分客氣。此時卻似乎用上命令的語氣了。但是夏珩居然毫不反感,依言將那詔令揭了下來,折好放入懷中。他回到座位,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恍惚的感覺。

這時,官道之上忽然傳來馬蹄聲,緊接著一騎北來,馬上騎士一身戎裝,他經過酒家旁邊,也不停留,直接沖了過去,似乎有緊急任務。

唐間竹淡淡道:“留下罷。”

手中筷子飛出,將那騎士打落下馬。

那騎士不知道是平時飛揚跋扈慣了,還是腦子缺根筋。被如此高手以一根筷子將他從馬上擊落,落在地上滾了兩滾,站起來后,居然破口大罵:“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找軍爺的晦氣?瞎了你的狗眼嗎?”拔出刀來便要上前動手。

唐間竹道:“去把他懷中的之物取出來。”

夏珩跳上前去,一指將他點倒。從他懷中摸出兩封信件來。

唐間竹道:“放他走吧。”

夏珩便將那人穴道解了,那人吃了苦頭,倒也不敢再嘴硬,騎上馬背搬救兵去了。

唐間竹道:“你且看看,寫些什么內容。”

夏珩打開來看,原來是神策軍一個叫冷思恩的將領上呈給皇帝的。第一封寫的是他奉皇帝圣旨,剿滅前朝余孽宇文叛軍,已獲得重大突破。于天寶四年九月廿九日,與叛軍大戰于函谷關,血染紅葉,斬首千余。

夏珩心中疑惑,函谷關中的大戰不是唐門丐幫與明教三派火并么?跟神策軍剿滅宇文叛軍有什么關系?

第二封說的卻是原翰林供奉太白先生,被皇上“賜金放還”后,不思皇恩,心懷不滿,與宇文叛軍關系密切,意欲勾結之事。

唐間竹嘆道:“你先把這些都收好。老朽與太白先生一見如故,又都好酒如命,恰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聽了李太白的遭遇,老朽是又怒又恨,自古多有懷才不遇者,但像太白先生這等曠世奇才竟也被埋沒,誰能不氣?那宇文余黨妄想強迫太白先生為他們出謀劃策。而太白先生始終長醉不醒,想是不愿搭理他們。”

二人說話之間,又見數騎翩翩而來。到了酒家之前,為首那人微微打量了一眼,笑道:“太白先生又醉了!哈哈,先生已經連醉三日,真神人也。不過風某今日早有準備,特地備了車駕,還請先生過府一敘。左右,去扶先生上車。”

他身后兩人翻身下馬,走到太白先生身前,扶住太白先生兩只胳膊,便欲抬他上車,卻哪里抬得動,太白先生身子一動,翻了個身,嘴里喃喃道:“我欲醉眠君且去。”

為首那人又道:“再去兩個人,連凳子一并抬走。”

便在此時,太白先生忽然雙臂一舒,扶他的兩人冷不防被他推了個跟斗。他打了個哈欠,就此醒了過來。

為首那人道:“太白先生終于醒了,風某這是第三次前來了,前兩次先生皆在醉鄉之中,今日才一睹天顏,這可不正合了古人三顧茅廬的佳話么?”

太白先生卻絲毫不給他面子,冷然道:“本想尋得一山清水凈之地修身養性,可惜總被一些無趣之人叨擾,實在煩人。風十惡,你意欲勸我投靠宇文逆黨,那是此生休想。”

風十惡面色一冷,心知好言是不管用了,便道:“我家主公禮賢下士,知人善任。我欲助主公成其大事,也常替他招納賢才。前些日子,我物色到一位士子,這位士子年紀雖輕,卻頗有才學。只可惜啊,他不識抬舉,竟然絕食而死。其實這些士子哪里及得上太白先生萬一,可是太白先生若是不愿。我等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再去物色一些文人士子。唉,聽說讀書人都是臭脾氣,如此一來,也不知還要活活餓死多少。”

此話一出,擺明了威脅太白先生,你不從我,我就去抓更多的人,活活折磨死他們。

這時,店家已煮好了茶,送上茶水。太白先生雙手籠著那碗醒酒茶,輕輕地蕩著茶水,對著茶碗輕吹了一口氣,說道:“風流少年時,京洛事游遨。腰間延陵劍,玉帶明珠袍。我昔斗雞徒,連延五陵豪。邀遮相組織,呵嚇來煎熬。此皆經年往事矣,白如今布衣走天下,不問江湖事。卻不料此處遭遇你這等叛逆之徒,白雖不行俠事久矣卻有護國之魂。你行此泯滅人性之舉,留之何用。看來,為防你狗急跳墻危及其他士子,還是將你除之而后快的好。”

風十惡沒想到他居然說出這樣話來,臉色大變,怒道:“你既如此不識抬舉,那也不用多說了。你不過一介書生,又能翻起什么浪來,”

太白先生哈哈大笑道:“白十五好劍術,遍干諸侯。三十成文章,歷抵卿相。你孤陋寡聞,竟敢輕視于我,死得可算不冤。小朋友,借劍一用。”

太白先生仗劍在手,朗聲吟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時人見我恒殊調,見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這首詩本是太白先生年輕之時所作,此時他雖不再年少,但被風十惡輕視,境況也自相同了。

風十惡一介武夫,哪里懂什么詩詞歌賦,見這老小子動手之前還要唧唧歪歪念首詩先,心中甚為不恥,喝道:“給我上。”

太白先生長劍一揮,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忽然鋪天蓋地而來,當真猶如一只振翅翱翔的大鵬鳥。他怒而起飛,凌空下擊。五岳似乎都為之震蕩,百川似乎都為之崩奔。雄姿壯觀,映背河漢,上摩蒼蒼,下覆漫漫。

風十惡被這氣勢所懾,聞風喪膽,調轉馬頭叫道:“快……”

他本想說快走,但是一個走字還未出口,只見一蓬血雨,腦袋已被太白先生提在手中。

太白先生殺了賊首,不誅余黨,喝道:“還不快滾。”

那些人如蒙大赦,也不管風十惡的尸體,屁滾尿流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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