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猛地潰散，她如一只墮入深淵的白蝶，絕望地墜下地面。裙裾漫不經心地舞動著，輕巧欲飛，卻艷絕天下。

凰素有一瞬間失神。

記得七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是桃花盛開的季節，灼灼的香氣也抹殺不了他渾身的血腥。

可是他眼神透著清冽。

她覺得那是她此生看過最好看的眸子，瞳孔里倒影出她聘婷的身姿，瞬間溫暖了時空。

恍如隔世。

羿何歡立于半空，靜靜地看著。

凰素慢慢站起來，望一眼她特意保護好的仙宮弟子并未受到波及，她輕輕閉上眼，荒涼的景致被隔絕在外。

連同，羿何歡。

她轉過身的姿態仍舊優雅如閑庭散步，如桃花中最艷的那一朵，卻開得如此清雅出世。

忽聽得她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我恨你。”

隨后她不顧而去的背影如此決絕，如同隔了千年。

命途，我再不想入這一世繁華。

然而終究不能。

她閉眼轉頭時還是沒有忍住，眼淚不聽話，自己流下來，幸而沒人看到。

羿何歡怔怔地看著，他臉色蒼白，傳說中恍如謫仙的容顏此刻也并不比敗落的花好看多少，在那么一瞬間，他覺得全身都在痛，又或者哪里都不痛。

他只是，想要將她拉回來。

然而，他腦中驀然閃過一些記憶的片段。

破敗的院落，污濁的容顏。

“風兒，答應爹。。。答應爹。。。否則爹死不瞑目啊。。。”

少年咸澀的淚不斷落下，沖刷著臉上的血污，他并不曾用手擦一把，反而緊緊握住老人枯骨般的手掌，“可是，爹。。。她害死了。。我們全家，風兒做不到，風兒不能。。。”

“難道你想看爹死不。。。咳咳。。。死不瞑目嗎？”

少年終于點頭。

然后老者含笑而去，僅余少年驚恐悲涼的哭喊傳遍灰青色蒼穹，“爹你醒醒。。。爹。。。你別離開我。。。爹。。。”

時間退回，此刻。

凰素的腳步被無限放緩，卻依舊踏碎了這一場，盛世煙花。

羿何歡并不知道，她不顧而去的目光與那一句風中低低的呢喃成了他永生的魔障。

我恨你。

此時，他只是想，或許是他在她心中只留下了恨，那些珍惜的記憶如高樓奄奄一息，傾塌。

“羿哥哥？羿哥哥你怎么了？”白芷落伸出手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

羿何歡回過神，答道：“沒什么，你受了傷快回府吧，我也要回仙宮請罪了。”

“你不會有事吧？”白芷落擔心地看著他，一雙美目里全是關切，“羿哥哥，我不想你出事。”

“沒事。”羿何歡想了想，終究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再沒有比滅族更大的事了。

是夜，東荒妖林。

凰素的姿態早已沒有當初那么優雅，踉踉蹌蹌著前行，幾乎快要摔倒，墨發全部披散在身后，她的神智開始模糊。于是她找了棵大樹靠著坐下來，沒過多久便沉沉地睡去。朦朧中她覺得很冷。

她艱難地睜開眼，看到遠處似乎有兩點綠色的火光，幽幽地閃爍著。

綠色的火光？

凰素皺皺眉，猛然清醒，這是東荒妖林，哪來的什么火光，能有的只是————

妖獸！

突然，那兩點綠色的光點慢慢靠近，她清楚地看見了這只妖獸的樣子。

狼頭，蛇身，長約數十米，尾端長有倒刺，閃著幽光，很明顯有劇毒。

是千魘巨蟒！成熟期可與金丹期修士一較高低，不過幸運的是，凰素遇到的是一只幼兒期的千魘巨蟒。

可是如今的凰素別說是妖獸，就是一只普通的野獸，她也無能為力。

千魘巨蟒似乎也發現眼前的人類沒有攻擊力，它轉了轉巨大的狼頭，猛然撲向凰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