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里，林可晗苦笑著對躺在病床上還未醒來的李曉明說，“你一直都是這樣的懦弱，連自殺的方式都懦弱得可笑。”

“你如果真的想死的話，能不能換一種更干脆的方式？！這么容易就被救回來了，你丫不覺得自己很失敗么？！”

林可晗現在說的都是氣話。但是，一貫倔強的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掩飾內心極度的痛苦和絕望，以及對李曉明刻骨銘心的感情。盡管這種方式，會顯得有些弄巧成拙。

比起在他面前懦弱得泣不成聲，她更喜歡這樣的方式。

在醫院陪了林可晗一夜，蘇曉桀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莫名的平靜。也許，也只有在真正平靜下來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的內心是有多么的迷茫和無助。

雖然她并不相信命運，卻愈發覺得，在命運面前他們顯得那樣無奈甚至無能為力。明知道無奈，卻要把無奈當笑話，只因，他們都是徘徊在命運軌道上的游子。

李曉明醒來時，林可晗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如夏花般燦爛的笑容。那一刻的她，真的很美，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實得沒有一絲雜質的情緒。

透過玻璃，林可晗望著清晨天空中那抹淡淡的陽光，終于有了一絲踏實和溫暖的感覺。

但是，那種溫暖而踏實的感覺很快就不復存在了。

李曉明緩緩地睜開眼睛，眼神空洞而又面無血色的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某個方向看了很久。

“你終于醒了。”林可晗的語氣異常溫柔，她在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波瀾，“你要吃點什么嗎，我給你去買。”

李曉明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像是沒有聽見林可晗說的話，依舊在盯著某個方向看。

林可晗滿臉擔憂，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朝著病床的方向走了過去，緊緊地握住了李曉明的手，“曉明，你怎么了？”

又過了幾十秒鐘的沉默，李曉明終于看了林可晗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你為什么要救我？”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和責怪。

“如果我不救你，還有誰會救你。你怎么這么傻，有什么事兒會是說不開的……”

李曉明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你明知道，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就像37℃的白開水一樣，看似不冷不熱，卻給人一種冰冷而又致命的絕望感。

“你什么意思……”林可晗無力地松開了緊握著他的手，沒有再說下去。

李曉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我累了，想要睡一會兒。”

林可晗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她想說“我陪你”，只是，到嘴邊的話，最終還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緩緩地走到門口，眼底透著毫無掩飾的悵然若失。

在走廊的盡頭，林可晗對蘇曉桀說，“他還是選擇放棄我了么？他為什么還是這么懦弱……”她沙啞疲憊的聲音中透著淡淡的絕望，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奈和悲哀。

蘇曉桀望著眼前白花花的墻壁，安慰林可晗說，“其實，他也真的不想失去你。”

*

蘇曉桀去看江月潯的時候，江月潯正躺在病床上熟睡著。

蘇曉桀閑來無事地翻起了微信朋友圈，看到李曉明幾個小時之前發的一條狀態，“與其活著看著你心痛，我還不如去死”。

她看著那行文字，心猛地抽搐著，有種悲哀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越來越相信，很多時候真的抗爭不過命運。

忽然在那一瞬間，她很想聽某個人的聲音，甚至很想看到他的模樣。

此刻大洋彼岸的美國恰好是晚上十點鐘左右，她按下了微信中和溫津的視頻聊天，卻久久沒有響應。

她依舊不死心，再一次按下視頻鍵后，視頻通了，卻令她震驚萬分。

屏幕上出現的，是一張漂亮女人的面孔……

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宋汐文——她大一時的“頭號情敵”，后來她和溫津都獲得了去美國留學的資格。

還沒等她清醒過來，屏幕另一端的宋汐文開口道：“你找溫津嗎？他已經睡了。”

宋汐文同蘇曉桀說話的語氣不冷不熱，像極了陌生人。

“你為什么……”

霎時間，蘇曉桀感覺喉嚨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她深深地埋下頭，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試圖不讓眼淚流淌下來。

她不敢直視屏幕上宋汐文的臉，更不敢直視那熟悉的房間……

“同居了唄。這有啥可問的。”宋汐文輕描淡寫地說，語氣依舊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幾分明顯的挑釁。

蘇曉桀面如死灰，有一種瀕死崩潰的感覺。

那一刻，她又想起了曾經做過的那個可怕的夢，夢到溫津和宋汐文在一起了，夢到他們……

“不可能！溫津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她用力地抓扯著頭發，不顧形象地咆哮道。

“為什么不可能。”宋汐文漠然地回答。

或許，當初蘇曉桀讓溫津出國留學就是個錯誤，她也完全小覷了宋汐文對于她的威脅……

后來，她和宋汐文非常激烈地吵了起來。

宋汐文挑釁地說一句，蘇曉桀就發瘋般地大吼回一句……

終于，蘇曉桀再也無法忍受了，把手機狠狠砸到了墻上，再也抑制不住盈眶的眼淚，只好讓它肆意地決堤。

她慢慢地平移到屋子的角落里，蹲下去，把身子蜷縮到角落里，抽泣著。后來，她真的是哭得失去了知覺，只記得，她像是把整個心臟都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