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秦雪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發，問道：“那你都去過哪些地方？”

“我？我去過的地方太多了，有些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夏塵答道。

秦雪閉上雙眼，嗅著海風的味道。未知和奇異從遠處漆黑的世界不斷涌現，貼著海浪游向岸邊，有的化作靈魂，有的譜成樂曲，有的散逸在空氣，逍遙自在，無影無蹤。她仔細地分辨著，試著將那股咸咸的氣息排除在外，希望能接收到嗅覺外這大自然的其他信息。

一分鐘后，她放棄了，因為這里除了浪花的聲音再也沒有其他什么可以觸及她感官的東西了。于是秦雪將注意力倒向和夏塵的談話。

“說來聽聽啊，你去過的地方。”秦雪提議。

夏塵抬起左手放在額邊，然后又放了下來。

“對不起。”他說。“那些地名，我都不得了。”

“不會吧？連一個也記不起來嗎？”秦雪問道。

“是的，一個也記不起來了。”夏塵說。

“是嗎？你的記憶力可真不好，平時多吃些核桃，幫助提高記憶。說不定哪天，在路上遇到了我，也認不出來。”秦雪說。

“這倒不會。”夏塵答。“我對朋友還是會保持很長一段記憶的。”

秦雪轉過來看著他，說：“朋友？我什么時候變成你的朋友了？”

“我們見面的那刻起，就已經是朋友了。沒聽過那句話嗎？四海之內皆兄弟，其實這句話是有近義句的，叫四海之內皆朋友，對嗎？”

秦雪不語，過了一會兒，她說：“你到過的那些地方風景美嗎？”

這時，沙灘上突然襲來一陣海浪，夏塵忙將秦雪拉向另一側，自己則站在海水中。

“美，很美，一點一滴，都很美。”夏塵答道。

“那你去的地方一定很有名吧？應該是風景去吧。”秦雪問道。

夏塵搖搖頭，答道：“不，它們并不是風景區。”

“那是？”秦雪問。

“是一些最最默默無聞的地方。”夏塵答道。“是一些十分偏遠的地方，一片沼澤，半山腰的洞穴，甚至是深山。”夏塵說。

“真的嗎？你去過這些地方？”秦雪很吃驚，瞪大了雙眼看著他。

夏塵點了點頭，回答：“是的。”

秦雪感到一陣激動，她說：“看不出來，你竟然去過那些危險的地方。”

夏塵說：“我喜歡那些地方，可以說是愛上了它們。”

“那你不害怕嗎？”秦雪問道。

“害怕？”夏塵有些費解。“這沒有什么可怕的啊，如果說要有些什么，那就是孤獨了。但絕不是害怕。”

“哦。”秦雪答道。“我還不太明白。”她說。

“不明白什么？”夏塵問。

秦雪看著他說：“你去那些偏遠的地方不會只是為了旅游吧。你究竟是為了什么？是什么讓你肯冒著生命危險去那些地方，要知道，那些地方，隨時都有可能出問題啊。”

夏塵摸了摸頭，答道：“嗯…我嘛，喜歡刺激，喜歡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我覺得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就像他們的長相一樣，但是幾乎所有人一生中的生活都是一模一樣的：吃飯，睡覺，學會一門技能，接著就是靠這門技能生存，最后多少帶著些遺憾死去。你難道不覺得這很無聊么？”

“我倒覺得這沒什么，畢竟，這是我們不能左右的啊，不論怎樣，大部分人還是過著這種生活。這不應該是一種無聊哦。”秦雪說。

夏塵看了看她，接著笑了笑，說：“OK——OK，你這樣想沒有錯。嗯，但對我來說，我喜歡追求刺激的生活——不一樣的生活——活躍的生活。因為在這種生活中，我會感到新鮮，生命的新鮮，就像這海里的魚，自由而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