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

滄浪子

隔江蘆葦邀月影，

十里煙波，瓊窗香音婉。

詩一闋然歌一闋，

簫語茫茫融霧散。

夜長深靜相依緊，

佳人入夢，笑靨時浮現。

未到蓬萊已蓬萊，

隨波蕩漾過江南。

望江南

夢藍

水流東，清野芬芳袖。

飄蝶兩朵翩翩舞，

此追飛翼彼追吾，

笑躲百花休。

子夜歌

夢藍

風吹云低近黃昏，

看盡了南國煙雨。

落花逐流水，

柔腸和別曲。

忽離三月夢，

夢不過一縷。

因為隨浪子，

夜深無恐憂。

虞美人

滄浪子

千里黃沙煙消去，

橫刀貫瀚海。

昔日俠骨寒酷煞，

為霸江湖歸去來。

項羽一嗔退三軍，

談笑與虞姬。

風華絕代已成風矣，

不做英雄愿化比翼。

以上是眾多詞中我記憶還比較深刻的幾首，第三首是我們從水路剛換成旱路時夢藍寫的，因為晚上要住在山上，她很不習慣。山中經常會傳出一些飛禽走獸的怪叫，尤其是豺狼的嗥叫聲。其實我最喜歡聽的就是狼的嗥叫，其一是真的覺得很動聽，其二是每當嗥聲想起，夢藍會狠狠地抱緊我，從我的體溫中尋求安全感。她說在我出現之前，她很害怕一個人睡覺，自從跟我在一起，即使與狼群做鄰居她都毫不憂懼。

我一次一次地感覺到，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原來這么無可替代。她對我很細心，只要她看到我臉上什么時候沒有了笑容，她就會馬上逗我開心。她說我是她的全部，她要我快樂，因為我快樂了她才會快樂。我就是這樣被她莫名其妙地感動了一次又一次。多么聰明，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惹人憐愛。擁有容貌而沒有智慧的女人，我們稱之為皮囊；擁有智慧而沒有容貌的女人我們稱之為才人；沒有智慧又沒有容貌的女人不是完整的女人，或者說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女人；那既有容貌又有智慧的女人就該稱之為神了。夢藍無疑就是我的女神！

所以我在《虞美人》中表達了我的“沒有出息”，哪怕這輩子不做英雄也要跟夢藍長相廝守。只有她才能讓我毫無抵抗力。

我們花了一個多月才來到海洲，相傳東海有三大仙山，蓬萊、方丈和瀛洲。這山上住的都是仙人，凡人一旦走上這三座仙山的任何一座，要么上天堂成為神仙，要么下地獄永不超生。

這是江湖傳言，的確是有很多感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勇敢的走進去，卻不見斯人出來。我笑著跟夢藍說起這事，不說還好，說了她更好奇，鐵了心一定要去。她說我可以保護她，即使真的有去無回就一起上天堂。再萬一運氣不好大不了一起下地獄，有我陪著，她無往不懼。

我們打著赤腳在海邊嬉戲了一陣，陽光、沙灘、海濤、白鷗，看著遠方的海闊遼天，不覺已是黃昏。太陽曬了一天，似乎口渴了，掛在海角吸飽了水，沉沉地墜下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不禁感慨。美麗的事物總是比我們想像的要去的快些，使人徒生許多惋惜。

我和夢藍說好了黃昏時候出發，因為她覺得這個時候會比較出人意料，或許更刺激些。我們找就近的漁民租了條小船，聽說我們馬上要出海，那老漁民甚是詫異。我們順便打聽了去蓬萊的路線，他的雙眼更是睜得比銅鈴還大。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年輕人，別去啊。我在這附近生活了幾十年了，就沒見過有活著回來的啊。”

“或許他們都上天堂了呢？”夢藍想問題總是這么樂觀。但她似乎也感到了危險，接著補充了一句：“要不我們轉一圈就回來，在遠處看看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啊。”

為了心愛的人，我甘愿冒這個險，況且我也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蓬萊到底是個怎樣的邪門神址。懷著好奇而又無比復雜的心境我們倆朝著漁夫所指的方向出發了，小船在驚濤駭浪中艱難地匍匐著，漸漸地消失在海里霧里。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天已經黑了。霧越來越濃，夢藍不住的叫冷，我就哼著“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陰陽怪氣地故意嚇她。她在我旁邊盞著燈，不停地說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達什么意思。反正是亂說一通。我心里暗自好笑，想不到我心中冰清玉潔天使般的夢藍也會有小女人的一面。

我正思量著，忽然前面不遠處一聲巨響，爆開十幾丈水柱，海水肆意飛濺。我先是一愣，夢藍嚇得把燈都丟到水里了，一股腦撲到我懷里，我才故作鎮定下來。不多久，接著又是幾聲巨響，水面不斷冒泡，慢慢地出現了浮光，如幽靈一般，驚悚恐怖。我心想不妙，這回要跟夢藍一起夢歸藍海了。我們的快樂時光快到頭了，不禁戚從中來，竟忘記了恐懼。這時夢藍也抬起了頭，含情脈脈地看著我，仿佛是世紀末的訣別。那般凄楚，那般動人。我板著她的面頰，只為多看她幾眼，靜靜地等待著死神的降臨。我們正難舍難分，誰也不說話，因為話都在眼神里。說也奇怪，海面這時卻人聲鼎沸起來，由模糊漸漸轉向清晰。我們回頭看去，原來浮光早已明朗，前面儼然是一鬧市，街上嘈雜的要喝聲，人來車往的，熱鬧非凡。我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這是夢里，抑或是我們眼前的竟是天堂。夢藍捏了下我臉蛋，我疼得直叫，她再捏了自己確信不是夢境。尖叫著拼命聳我肩膀，“我們不是在做夢耶！滄浪！我們到天堂了！格格格！我們成仙了！”她不斷重復著，欣喜若狂。我止住她，剛才極度緊張，現在極度興奮，真擔心她小小的身軀是否承受得住。

“藍兒，你仔細看看，這里的集市好像有點不一樣。單輪車經常見，但那高高大大的肩上有峰的中原沒有，叫駱駝。我在西域見過。”我發現了一些異常，感覺有點不對勁。

“咦！是耶，那些路人怎么藍眼睛尖鼻子的。還有他們戴的帽子也好奇怪，花花綠綠的，像一座座小山峰。還有還有！那賣的羊角好大哦，比牛角都大幾倍吧。貝殼都比我們在海邊撿的種類多多了。還串成一串一串的，怪好看的，我們當初怎么就沒想到呢，還是神仙聰明。浪子，我們莫不真到人間仙境了？！”

“那不是羊角，那是象牙，緬甸國的貢品里就有。那些藍眼睛的路人我想應該是夜郎人吧。他們的打扮都差不多。奇怪！他們怎么會在這里？難道這海上別有洞天？”我心中的疑惑壓制著剛剛起來的一絲喜色。

“別難道了，我們過去看看吧。原來仙境就是這樣的啊！好不可思議哦。”

我們劃船靠近那熱鬧的浮光，心中充滿了期待。夢藍正迫不及待地準備踏上去，我趕緊把她抱住，因為我感覺船穿進了浮光里面的人和物卻絲毫沒有異動。不一會兒，浮光里的形形色色已被小船拋在身后了。回首時，浮光開始變得微弱，畫面變得模糊，聲音也有點稀落了，直至消失。海面又回復了平靜。

“浪子，神仙們走了，他們嫌我們動作太慢，不要我們了。”夢藍跟小孩子一樣扯著我的衣袖撒起嬌來，我知道她肯定很失落，所以想到我身上尋求一點安慰。

“冰雪聰明的藍兒，那是假象，是蓬萊山主人不想讓我們上島。所以編出來剛才那些影像，讓我們誤認為蓬萊島根本不存在，好教我們知難而退。憑你的慧根，怎么也被騙到了呢。”我怕夢藍傷心她心中的仙人不要她了，故意編了一套半真半假的話來哄她。真的是剛才那一幕確實是假象，假的是我也不知道蓬萊島主人有沒有這么大本領，可以催眠別人回光返照。我確信剛才是被哪位高人催眠了。但我不說，說出來只是徒增夢藍的憂心。

茫茫大海，茫茫黑夜，一葉孤舟，一盞油燈，我真懷疑惡浪會把我們整個吞噬，好比落葉逝于風中，不知不覺。借著指北針的導航，一路向北。不知什么時候，迷茫中恍惚出現了幾點闌珊燈火，我揉了揉眼睛，確認前方的確是有人家。此時的藍兒已經抱著我的肩膀過睡著了。

“藍兒，我們或許到了。”我輕搖醒她。

“唔唔，就到了。”夢藍如夢初醒，旋而莞爾一笑：“那我們上岸吧，看看傳說中的仙島是不是有那么神奇。”

當我們走近剛才看到的闌珊燈火，才發現那是幾座烽火臺，臺頂燃放著火把。每座足有十幾米高，分立東南西北中各角，中間最高，猶如眾星拱月一般。

我們正尋找進島心的路徑，通向中間烽火臺的方向走來了兩個火把。赫然是兩個結實魁梧青年拿著火把朝我們走來。

“我們島主知道今夜有客來訪，特要我等在此迎接，這邊請。”其中的一個火把說。

“蓬萊島主果然神算，有勞了。”我先是一驚，蓬萊島的主人竟然知道這個時候有客人造訪，心中滿是疑惑，同時又充滿好奇。難道說這里真有什么仙術不成。我牽著夢藍走在后面。

我們穿過一片小樹林，被帶進一座尖塔住下，這座尖塔甚是奇怪，雖然晚上看不很清楚，但直覺告訴我，這里的一切都不尋常。

蓬萊的晨光透過窗戶照在我們慵懶的身上，我沒有想到這一天竟會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扼愛之神正悄無聲息地朝我們這對善男信女逼近……

我們被兩個白衣女子帶出尖塔，趨步來到最高的烽火臺下。途中才發覺原來這蓬萊島的建筑風格頗為奇特，沒有中原的飛檐流瓦，也沒有江南的鏤刻園林。其中一種倒蠻像塞外的蒙古包，不同的是塞外蒙古包用的是綢緞，蓬萊用的是珊瑚礁石。另一種程錐形，頗有些金字塔的味道。原來我們昨晚住的就是金字塔，無怪乎晨曦的感覺相對以前要強烈。

當我們到達最高烽火臺前，臺前早已是人山人海。多半是奇裝異服、奇人異士。有的仙風道骨，有的人妖莫辨；有的人心情亢奮，有的人面無表情，有的低眉垂首……總之三六九等、三教九流、莫衷一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把這些原本不相干的人聚在了一起。

我正心中疑惑，烽火臺前有個約四尺半圓高臺，臺上走來一紅衣少婦，衣領上揚，赫然是九鳳朝天衣。原來她就是傳說中的江湖第一高手九鳳天娘。只見她步影如雁，手執拂塵，面容姣好，傲氣十足。當她立定臺中，頷首向前，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頓時臺下的嘈雜聲驟減。當她雙手緩緩上揚，黔首同時漸漸揚起，就像一個祭天的巫婆。即使是巫婆，她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巫婆。

“各位豪杰，各位道友，各位島主、谷主和洞主。大家都是從三十六仙山七十二洞天遠道而來，不辭辛苦、齊聚一堂來參加這七年一次的蓬萊峰會。我們的前輩曾立下夙愿，每隔七七四十九年推選出一位才貌絕佳的蓬萊圣女，如此輪回七次，編成《仙影錄》，刻在蓬萊神窟內，做成壁畫，供后世瞻仰，永垂不朽！蓬萊神窟已經有六位蓬萊圣女登位，依次是七縷、笑蒂、傾塵、城幽月、已魅、煙弄影。我前日夜觀天象，織女宿處異常明亮，第七位蓬萊圣女已經現世，相信有的長老也已經察覺。”九鳳天娘的喉音清脆而有力，說到這里卻忽然停頓了下來。臺下也是一片愕然，交頭接耳。

“而且蓬萊圣女就在你們中間！”九鳳天娘掃視了一下人群，很有底氣地說。臺下更是一片嘩然。

“我們今天就以文斗武斗決勝負，全勝者登蓬萊圣女位。本座也在角逐之列。”九鳳天娘話語一出，激發許多憤憤不平之士。

“蓬萊島主，大家都知道你武功天下第一，沒人能與你匹敵啊。這不明擺著你就是現世的圣女嗎？”臺下一個儒生打扮者作為憤憤不平之士的代表，大膽吐真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要是認為我恃強凌弱可以一起上啊。如果我不是蓬萊圣女，相信你們這些正派之士會被真正的蓬萊圣女感召，把我打敗。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認了。”九鳳天娘的眼神略顯黯淡，但那也只是一閃而過。滄浪察覺到了，同時隨之而來的也有一種不祥之兆。

“果然是蓬萊島主，有氣魄！那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大家都覺得九天鳳娘說的有理，即使語氣是那么的強詞奪理。

“各位——那我們先從文斗開始吧，也算是‘先禮后兵’一回。請——”九鳳天娘揮動有力的左手。前臺已經有兩人把文房四寶及檀木長桌一齊送上。

木桌剛放定，一人飛身上前，也不說話。那人中等身材，面部白皙，素服，頭上包裹著一條紅布巾。看上去很有風韻。捻起筆信手狂書。不一會兒功夫，一幅仿張旭狂草就展現在大家面前。筆筆相連，一氣呵成。具有倒鉤彎戟之形，蜻蜓點水之神，游龍戲鳳之韻。輕重得體，剛柔相濟，可謂絕妙。尤其不敢相信的是這一切竟是出自一個三十上下的女子之手，實在不得不讓人驚嘆。臺下是一片嘖嘖之聲，個個嘆為觀止。這時臺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多出了十幾個竹藤椅，裹巾少婦有幸第一個被請上座去。

人們正沉浸在裹巾少婦的風華絕代之中，這時人群中間響起一縷洞簫漂浮之聲，起初音很低，介于宮商之間。觀眾的注意力如絲絲銅鐵，被簫聲的磁石深深吸引。這不是天籟，卻好似超出天籟之外；這不是玉律，卻有玉律不及之妙。這不是簫聲，這是風聲，吹拂每一張僵硬了已久的世俗臉面；這不是風聲，這是雨聲，滋潤著顆顆麻木而干渴的心靈；這不是雨聲，是父母般動情的呼喚……

所有人都陶醉了，不是！應該說所有人的神經都被這魔幻般的音樂所牽引，聽眾成了皮影戲中的木偶，任其擺布。不知何時，臺上已經站著一位修長的吹簫女，衣襟隨風飄揚，如一位來自天外的仙女。眼波如水，靜穆中令人不敢輕褻。八個修長白凈的手指在玉簫上來回輕舞，如八只揮舞的手，又似八只舞動的精靈……

如此高潮迭起，眾美女們或是婉約，或是奔放；或是一笑傾城，或是千嬌百媚；或是藝壓全場，或是才情妙絕。琴棋書畫劍，詩歌茶酒花。十藝的每一藝都有個傲視群芳的主，坦坦蕩蕩地坐在竹藤椅上。臺下是一片片喝彩，一波波掌聲雷動，此時的他們好像被什么凈化，被感召，不再是什么雄踞一方的島主、洞主、谷主。而是迎接公主歸來的草民，虔誠的信徒，忠實的奴仆。一個個歡呼雀躍像過年似的。

此時人群中的夢藍和滄浪也甚是欣喜，有種到了人間天堂般的感覺。賞心悅目，沁人心脾，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歡愉，又跟享受佳肴美景絕然不同。這是一場純精神的盛宴。平時矜持有度的夢藍也躍躍欲試起來，原來優秀女人都是有好勝心的。在征得了滄浪的默許之后，夢藍裊裊依依地走上正臺。就在她走上臺的過程中，因為她本身就是一道十二分亮麗的風景，不管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氣質還是那阿娜勻稱的身段，都是無可挑剔的。凌波微步，猶抱琵琶半遮面。那雙動情眼往下一瞥，水木清華，婉兮輕揚，臺下每雙眼睛都猶如久閉的窗戶忽然照進了一絲陽光，格外溫暖，分外迷人。讓人無法抗拒，男人驚嘆這世間還有此等尤物，女人為這輩子身為女人而感到自慚形穢，發誓下輩子寧愿做男人，哪怕做個丑男人也好。

琴棋書畫劍，詩歌茶酒花的花魁夢藍一一挑戰。剛才一個個還氣定神閑，光彩照人，只要夢藍往他們身邊一站，頓時的光環統統被夢藍吸引，然后在夢藍身上綻放得更加耀眼。雖然夢藍有的技藝與花魁不相上下，有的或許還稍遜幾分。但是讓人覺得該她這樣才好，該她這般才是對的，不是技藝的問題，不是表現力的問題，就是這種感覺。不管懂行的也好，還是不懂行的也好，都十分認定這種感覺。沒錯！就是她！大家都這樣認為。

夢藍極擅長琴和歌，劍和詩相對其他反倒遜了幾籌。劍舞的是弄影劍，邊舞邊唱。

“嬌娥輕舞兮，月羞披云裹。

夢影兮飄渺兮，蘆葦浮波。

倩兮歌一半，劍兮挑婆娑。

鶴兮鶴兮，顧君泯一笑，翩翩起躍。”

這如果是在常人唱來舞來倒沒什么新奇，但夢藍憑借著她獨有的吸引力和感染力。在場的無論是從視覺、聽覺、感覺，無不神魂顛倒、不知所依。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魅力。

最后夢藍好不容易把竹藤椅上的詩魁比下去了，第一個出場當仁不讓的裹巾少婦卻冒出來了。

“冷堂花醉，一劍冰封三千里。夢隔狼河，又被寒波搗碎。寒波搗碎，總是離人淚。

你能對出下闕嗎？”裹巾少婦也是隨口而出，又是隨口一收。這一開一合間，雖然隨意平常，卻似猶如千刀萬棘豎在眼前。不是極富才情者萬難在短時間內對出下闕。詞句中，剛中帶柔，柔中有剛，虛實相映。“冷堂”、“花”、“劍”、“寒波”是實景，“夢”、“狼河”、“冰封三千里”是虛景。最后點睛“總是離人淚”，一語道破，俠骨柔腸，無盡回味。

夢藍稍加思索，“夜樓清月，半照紅橋闌干雪。誰解玉佩？直教冷風吹裂。冷風吹裂，斷了千秋結。”對得近乎神妙。“夜樓”、“清月”、“紅橋闌干”、“雪”先作實景鋪墊，最后“玉佩”、“冷風”組合突兀而起，整組意境渾然天成。一“裂”字比“離人淚”更徹底更沉重”。“千秋結”：歷經千年才結成的玉佩，也是歷經千年風雨洗禮的感情結晶，是無盡的思念，是無端的糾結，是深深的愛，沉沉的怨。千年感情的積蓄，在一瞬間全部崩裂而出，一裂字承載了多少情懷！

“空山蒂花落，

秋雨滴澄泊。

青鳥浮蒿杪，

飄搖。”裹巾少婦奇招再起，像是提前想好了似的。這是十七字詩，意境高古疏落，平淡中現新奇，抒意而不著痕跡。沒想到書魁在詩詞上竟有如此奇思，真叫人嘆為觀止。

夢藍也不甘示弱，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反而使她更加昂揚。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洶涌心頭，卻不露神色。夢藍泯然一笑，淹沒了內心諸多感情變化相蕩的波瀾。

“寒月浸清浦，露滴棲冷洲。

煙籠連幽巷，眸深黯泣燭。”夢藍不緊不慢地把這二十個字傾吐出來，字字散發著雪蓮的馨香。冷峻、朦朧、曲美、婉約而幽怨。細一聽，它還是首回文詩！這不得不令人咋舌！令人不由自主地想仰望她的奇思。臺下的欽慕之情被夢藍煮沸了一遍又一遍。

裹巾少婦本想以奇勝，不想卻成了夢藍的陪襯。黯然下場。斗文環節夢藍以毋庸置疑的優勢全勝。正欲下臺接受滄浪的擁抱，不曾想九鳳天娘卻旋即宣布武斗開始。身先士卒，拂塵揚起，如餓虎般撲將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我以閃電的速度沖向前去，抱起夢藍，180°旋轉，飛向臺下。可惜還是慢了，九鳳天娘那重重的一鞭火辣辣的打在了滄浪的背心。還好九鳳天娘只用了三分力道，其實這是虛招，她不曾想到這招能傷到人。

夢藍在臺上文斗之時，九鳳天娘一直在觀察她的步法和舉止。想知道夢藍功力如何。沒想到觀察了半天，都沒有個所以然。孤疑、猜忌、竊喜、嫉妒、黯然、絕望……諸多感情在她內心演練了一遍又一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可能是因為老江湖思維太過復雜，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了。夢藍本對武功一竅不通，九鳳天娘還以為她已經練就了超凡入境的地步，可以殺人于無形，無中變有。

眾人怎么也沒想到九鳳天娘會忽然偷襲，一個個都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夢藍關切地查看情郎的傷痕，眼中滿是憐惜，萬分柔情。我看著她柔情刻骨的神態，頓生綿綿憐惜之意。當時就想，能換得你如此疼惜，就是死了也值了。

不多久，眾人也緩過神來了，質問聲、指責聲、唾罵聲、風聲雨聲、兵器相擊的晃蕩聲，聲聲逼向九鳳天娘，此時的她已成眾矢之的、眾將之敵。從不服輸的她也明顯感覺到了蜂涌而至的壓力，很無奈卻又故作從容地說：“我只是想試試她的功力。”

我不由得火星四冒，雙目死死的鎖定她。誰敢傷害我心愛的人，我真的會跟他以命相搏，從沒有例外。我猶如燃燒著怒火的金狼，奔命地撲將過去，第一次使用以前對敵從沒用過的“剎魂劍法”。劍氣卷起道道蓮花，我的身形步法卻如同鬼魅般不定旋轉。給她的的感覺一定是周身到處都是快速旋轉的陀螺，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我。盡管如此，我好幾次出手都被她避開。沒幾個回合，九鳳天娘也使出絕招——“鳳翔擺尾”，跳出我剎魂劍法的包圍圈。接下來又是幾招“鳳翔擺尾”，把我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