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草翠(一)
- 鳳旖旎:雀斑美人縛君心
- 林么么
- 2158字
- 2011-06-21 15:47:49
夜色正濃,宮燈如豆。正逢鶯歌燕舞時。
長樂殿燈火輝煌,歌舞升平。座下文武百官皆容光煥發(fā),相互舉杯囑酒,慷慨致辭。家眷嬪妃個個珠光寶氣,穿紅著綠,談笑燕燕。舞池中,絲竹管弦做盛,舞女衣袂飄飄、鬢發(fā)飛揚,而與此最為不相稱的就是此時正往嘴里不住送食的林某人。若不是皇帝口諭并派御輦親自來接,憶溪是死也不愿參加這般無趣的酒宴。她依舊的一身清素的打扮,坐在天子側(cè)旁,不少座下嬪妃的側(cè)目。
罷了。
憶溪斜視鄰座的天子。今天他一身華麗的月白色朝服,頭戴雙龍攢珠發(fā)束。一縷發(fā)絲順著肩胛流線垂下,映出側(cè)面堅毅的顎線。他側(cè)頭和沈?qū)④娋淳?,嘴角微微有些醉意。修長的手舉起金樽,白玉扳指與樽身叩出清脆的聲響。舉頭,揚杯,喝盡杯中美酒,喉結(jié)翻滾。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雍容風韻,俊逸非凡。看的久了,憶溪竟有些眩暈。
“真是不像話?!睉浵忂^神喃喃道,便快速地飲一杯酒沖淡心里那奇怪的感覺,頓時,濃烈的液體涌入喉嚨,強烈的感官刺激讓憶溪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天子側(cè)目,嘴角輕挑。
“這要折騰到什么時候?”趁著墨兒斟酒的當兒,憶溪拿她的衣袖一陣猛扯。
“娘娘稍安勿躁。”憶溪無奈,支著下巴,眼神哀怨地在舞池中掃來掃去,這才注意到離自己十步之遙的兩張空案幾后,端莊地坐著一個美人。女子臉龐白凈,肌膚柔細,雙眉修長如畫,烏黑的秀發(fā)綰在腦后,簪著一支珠花簪,垂著細致流蘇。眼睛直視前方,嘴角緊抿。淡綠色的裙擺在地毯上匍匐開來,清麗的模樣竟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落寂。
這時,美人側(cè)頭在丫鬟的耳邊說些什么,小丫頭聽后乖巧地點頭,便服侍她起身。青蓮起步,美人便從坐席處離開了。憶溪伸長了脖子,卻再也捕捉不到了那人的身影,心里不由地空空的。
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人呢。
怔神間憶溪再次舉杯,杯里竟撲面而來淡淡的清香?;ú瑁克苫蟮卣獑?,墨兒低頭說,“娘娘,方才皇上說了您的身子不適宜飲酒,就遣奴婢將他御幾上的花茶和您調(diào)換了。”憶溪驚異地看向某人,卻還是悠然地和沈?qū)④婏嬀?,一派事外的模樣。于是她鄙夷地輕哼了一聲,“是他的夕兒身子不好吧?”就開始悠閑地把玩手中的茶盞,心里思索著剛剛離去的美人,覺得如此熟悉。
一旁沈離賠醉,借著酒勁向憶溪處深深地凝著目光,一看,便覺無法收眼。心里暗暗如刀絞般隱痛,握在杯上的手指蒼白如紙。一杯痛飲,依然沖不淡的三載的酸澀。這些都被天子瞧入眼中。
于是,宇文刖晟揮揮手,站起身舉起金樽。舞池眾舞女撤下,滿朝官員及嬪妃女眷均紛紛恭敬地起立。
天子眉峰一凌,口中朗朗有辭“我宏羨四海升平,國運昌盛,現(xiàn)卻有北狄冒犯我邊疆。朕擬上蒼旨意,派遣我御國大將軍帥眾將士前去鎮(zhèn)敵,保我宏羨萬年基業(yè)。今日,朕特設宴為愛將踐行!”一呼百應,眾人均舉起酒樽,“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側(cè)的沈離身著深棕色朝服站起身,對天子舉起酒樽,“臣,謝陛下恩典!”言罷,舉杯一飲而盡!
“好!”君王大喜,遂也將龍盞中的酒飲盡。
酒宴終是散了,夜色更濃,曲曲折折的蔓廊處傳來兩個沉穩(wěn)的腳步。宇文刖晟負手走在前面,眸子在夜里幽亮。
“朕只能為你做這些了,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沈離在身后抱拳道,“臣定不辱沒皇上厚望。”
宇文刖晟微微笑了笑。很多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小小的皇儲,雖被眾星拱月,但沈離卻是自己唯一的一個玩伴,只因他不畏懼。似乎是悠遠的事情,可兒時一幕幕的影像卻依然記著。
——“你叫什么?”“我叫沈離。離別的離?!薄懊终婧寐??!薄澳隳??”“我叫宇文刖晟,是當今皇太子。”“當皇太子是不是很好玩,恩......應該也很孤單吧?那我以后陪你玩吧?!?
——“你為何要欺負它?”“我是太子,我愛怎樣就怎樣!”“你簡直太過分了!”
——“你我來個賭局如何?你若是輸了,就將這把寶扇送我。”“你若是輸了,就向我皇妹認錯?!薄耙谎詾槎ǎ辉S耍賴!”
——“給我,我是太子!”“我是兄,理應我先挑!”“......”“你咬我?”“好啊,來!再來一場男人間的公平較量!輸?shù)娜讼饶?!?
宇文刖晟輕輕地笑了,似乎自五歲相識,沈離雖和兄長一般縱是斥責自己,可卻在自己心愛之物面前對自己沒有半分退讓。而后直至自己掌握皇權,他接代父親沈從御國大將的職位,他也是恪盡職守,為自己的天下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勞。自己是欠他的。不管是那次的微服出巡也好,還是后來那道收回將軍擁兵之權的圣旨也罷,自己都是欠他的。但君王的愧疚之心是無法輕易言表的,正如此時。
刖晟輕嘆,從衣袖掏出一個錦囊,金絲纏繞,質(zhì)地精細。他將它塞到沈離的手中,輕吟“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別打開。......朕要你活著回來。”說罷,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之間許久的沉默。
沈離握著那錦囊,劍眉緊鎖,內(nèi)心有無數(shù)的隱忍。他望向刖晟,竟不知如何開口。許久許久,他問,“她......還好嗎?”
天子的笑容瞬間冰凍,眼神轉(zhuǎn)而閃過一抹冷光。林夕兒,這是二人之間的傷疤,任誰提及都不行,這個男人在自行引火!
“不知愛將說的是誰?!彪娟烧Z氣驟然冷去。
“沈離這一離去,......還請皇上好好地照顧她?!鄙螂x不卑不亢地說著,“臣知道她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性子也變了很多,若是有過錯,還請皇上諒解?!比粲胸熈P,請讓我代她承受。
“御國將軍真是多慮了,朕的妃子,朕怎的會讓她受委屈?”
沈離怔神,繼而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是啊,與自己有何干?自己始終都是局外之人,與自己又有何干?即便是再度回來,她終也不是將軍良人,與自己又有何干?
“天色已晚,臣告退?!鞭D(zhuǎn)身離去,手中唯有緊握的那個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