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聞濤來到王建的公司，照例是小夏把他領進王建的辦公室。王建正全神貫注的對著電腦思考著什么，見聞濤進來他微笑著示意聞濤坐下。聞濤開玩笑的說：“今天我可是準時到你這兒登門求教呀。”王建放下鼠標說：“這幾天的股票總是不死不活的在那兒盤著，我都不知該怎么操作了。”聞濤湊過去看了看屏幕說：“還是炒科技股吧，收益上能有保障。”王建隨手輸入了一支股票的代碼說：“這只科技股怎么樣。”聞濤看了看這支主營IT產(chǎn)品的股票說：“雖然最近IT行業(yè)不太景氣，但是這支股票的價位和市盈率都不算高，現(xiàn)在買點兒做個中長線沒準能發(fā)個小財。”王建樂著說：“你就那么有把握，你不會是這家公司的股托吧。”聞濤搖了搖頭說：“可惜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我這個人才，要不我可能真會給他們當個托，去年年中我從他們身上賺了兩萬多塊。”“喲，難怪你對他們情有獨鐘，原來你從他們身上小賺了一筆。”王建樂著說道。聞濤輕嘆一聲說：“可惜我對這家公司用情太專了，后來又買進了不少。”“現(xiàn)在怎么樣？”王建追問著。“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成為他們的長期股東了。”王建聽罷幸災樂禍的看著聞濤說：“被套了吧，正所謂‘炒股炒成了股東’，你也成了一大傻了。”王建說完樂出了聲。聞濤認真的說“我就是心太貪了，想一口從莊家身上咬塊兒大肥肉下來，結(jié)果自己反倒成了案板上的肉。”“那你準備怎么辦？”王建收斂起笑容問道。聞濤轉(zhuǎn)身坐回椅子上發(fā)狠的說：“我準備跟他耗著，這塊肥肉我就不信吃不著。”王建說：“好樣的，那我就祝愿你早日盼來解放軍，把你從水深火熱里救出來。”說完這話他頓了一下又接著說：“咱們開始今天的正題吧。”

聞濤坐等王建的下文，王建慢悠悠的說：“其實，昨天晚上李華繼的意思你可能也明白了一些。”聞濤馬上搖搖頭說：“不十分清楚，我只感覺他在應交的稅費上有所懷疑。”王建點點頭說：“以我過去和他的合作來判斷他確實在稅費的問題上有想法。”聞濤有些著急：“可是我并沒有什么對他隱瞞的地方，那些該交的稅我都是讓白雪幫我認真計算過的。”王建擺了擺手說：“李華繼對該交多少稅心里清楚的很，錢上他可是個精細人。”他看了聞濤一眼說：“你畢竟是第一次自己開公司，關于公司財務方面的門道知道的不多。其實，李華繼就是想讓你在稅費上想想辦法。”聞濤瞪大了眼睛說：“他想讓我不交稅或少交稅？”王建拿起一支筆在手中把玩著說：“是這個意思，他只要多賺錢別的不考慮。”聞濤搖搖頭說：“誰都知道錢多了好，但是應取之有道。再說，偷漏稅風險也大啊。”王建點點頭說：“你說的對，我也不攛掇你犯法。咱們掙錢，就掙個踏實錢。”聞濤瞇起眼盯著王建問道：“李華繼和你合作的時候，你是不是在稅上想過辦法？”王建咧嘴笑著說：“不可說，不可說，反正李華繼滿意。”接著，他擺擺手說：“跑題了，接著說你和李華繼的事兒。其實，為了多些利潤也不必非要偷漏稅嘛，開動腦筋想想別的辦法，比如說避稅。”“避稅？怎么個避法？”聞濤感興趣的問道。“方法倒是有一些，比如平時購物、吃飯、打車的發(fā)票可以按銷售收入的一定比例進行沖抵。”聞濤說：“這個我倒是知道，還有呢？”王建說：“還有你可以造些虛擬雇員，沒人開份工資，切記不要超過個人所得稅起征點，這樣也能沖抵一部分利潤。”聞濤豎起大拇指說：“高，實在是高！”王建有些得意的‘呵呵’一樂說：“商人是不會放過一分錢利潤的，何況李華繼是那種特別看重錢的人。”聞濤聽出王建話里有話于是問：“你是不是覺著他斤斤計較啊？”王建沒有正面回答聞濤的問題，他說：“你但凡有自己的業(yè)務可做，我都不會把你們撮合在一起。李華繼為了賺錢當然愿意你少交稅款，反正出了事也不用他承擔風險。”聞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我看通過避稅多掙的這點兒錢，李華繼是不會滿足的。”“不滿足也沒有辦法，你還是要把握自己的原則。按自己的原則做事，無論什么結(jié)果你都不會后悔的。”王建斬釘截鐵的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現(xiàn)在感覺畢業(yè)后這幾年還是學到的太少呀。”聞濤真誠的說。王建忙說：“你也不用這么謙虛，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在大公司做事，工作上分工都很細，你不在這個位置就接觸不到這個位置的事。”聞濤沖他擺擺手說：“這不是謙虛，我做生意的經(jīng)驗太少。”王建從座位上站起來踱到聞濤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努力吧，我也是這么過來的。你只要別怕摔跟頭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能具備必要的素質(zhì)。”“那么你有沒有摔過跟頭？”聞濤抬頭看看王建問道，他很希望了解一些王建的經(jīng)驗教訓。王建苦笑了一下說：“怎么會沒摔過？我這幾年就是連滾帶爬過來的。”他重新坐回舒適的皮椅當中說：“就拿前年說吧，公司布料生意不太景氣，我正閑得發(fā)愁的時候認識了李華繼，他和我談起了合作的事兒，你想想就我那會兒的境況，簡直是求之不得啊。”聞濤好奇的問：“合作的怎么樣？”王建說：“頭幾單倒還真是不錯，李華繼是兩頭賺啊，恒達國際那邊拿著傭金，我這邊分著不菲的利潤；我自己倒也總有小小的收成，起碼用來支付員工的工資是沒什么問題了。”聞濤說：“當個老板真不易啊，干好了給自己賺錢，干不好就給員工打工了。你和李華繼合作解決了這些問題還真不錯呢！”王建點點頭說：“是啊，這么合作是互通有無，互惠互利本來挺好的，但是接下來和濱海市一個娛樂中心的合作可就遇上麻煩了。”聞濤饒有興趣的聽王建接著講下去，“去年初，也就是二月份的時候，李華繼給我介紹了濱海市夢縈園娛樂中心的錢總，錢總說他們娛樂中心要采購一臺瑞典產(chǎn)高爾夫球模擬器。簽合同時倒還順利，其后自然是要他們付定金。可錢總只答應付百分之十的定金，但是那臺模擬器單價二十五萬呀！”聽到這里聞濤插話說：“定金這么少，你豈不是要冒很大的風險？”“是呀，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李華繼向我拍胸脯說：細節(jié)問題都和錢總談好了，這單生意肯定沒有問題。我一想，這單生意利潤可觀況且李華繼又拍了胸脯，于是就下決心接了下來。決心一下，我就抓緊從‘恒達國際’全款買了臺模擬器。”聞濤欽佩的點點頭說：“行動迅速，你可真有魄力！”王建朝窗外望了望說：“沒有辦法，想賺錢就要冒風險。”說著他眼光漸漸黯淡下去：“其實開始一切都挺順利，錢總的定金很快就打在我的賬上了。他要我第二天就把貨送過去。送貨那天，整個華北都在下大雪，我就和他商量晚幾天送。但是錢總說上面領導急等著用，非要我當天給他送過去。我沒有辦法只好花高價雇了卡車開上了去往濱海市的公路。”這時聞濤打斷他問道：“去濱海市走高速不是更快？”王建搖搖頭說：“那天雪大霧濃，高速全都封閉了，我們只能出通縣走老公路。由于是雪天行車，司機一路開得很慢，下午三點好不容易到了武青，司機又迷了路。”聞濤輕聲說：“喲，那可真麻煩了。”王建此時沉浸在回憶中，他接著說：“我們在武青轉(zhuǎn)悠了一個小時才繼續(xù)開向濱海市，可是前面的路不但難走而且還經(jīng)常堵車，直到天黑透了我們才進了濱海市的外環(huán)路。”“這下就好了。”聞濤松了一口氣說。“好個頭呀，司機說現(xiàn)在是貨車限行的時間，我們的貨車還進不了城了。”王建說。“那怎么辦，難道還要在大雪地里等到半夜不成？”聞濤急忙問。王建說：“是呀，我也非常著急就給司機遞了一根煙求他想想辦法。司機倒并不著急，他說只要我負擔罰款的費用他就可以往市里闖一闖。”聞濤聽到這兒眼睛一亮說：“那就闖闖唄。”王建點頭說：“是呀，與其在風雪中凍著倒不如往里闖闖。我就和司機說讓他試著往城里走走，罰款我來交。”“后來怎么樣？”聞濤著急的問道。“后來我們碰到了三位交警被罰了兩次，有個歲數(shù)大的警察放了我們一馬。”王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接著說：“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我們終于來到了夢縈園娛樂中心，錢總接了我的電話也趕到娛樂中心接貨。卸下貨我就把搬家公司的人打發(fā)走了，錢總領著我一起到了他的辦公室。這個時候我渾身都凍僵了噴嚏一個接著一個。錢總吩咐人給我倒了一杯熱茶，從BJ出發(fā)后我一口水都沒喝呢，喝下一口熱茶那個舒坦！那會兒，我覺得這一天的辛苦總算是結(jié)束了，只要等著錢總驗完貨付我剩余貨款就行了。”“那得給你匯票吧？”聞濤問。“對，我們已經(jīng)在合同里面約定了：我交貨完畢，他就用匯票支付剩余貨款。”王建點點頭說。“那么又出了什么問題嗎？”聞濤急于知道后面發(fā)生了什么。王建苦笑了一聲說：“問題就出在這個模擬器上。我剛喝了幾口熱茶，錢總的一個手下就進來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錢總盯著我問：‘聞濤，你給我發(fā)的是不是舊貨？’我一聽這話，腦袋當時就‘嗡’的一下。他這么一問，我是一點兒思想準備都沒有。我趕緊說‘絕對不可能，外包裝我都檢查過了絕對完好無損’。可是錢總卻懷疑的看著我說‘咱們還是一起去驗一下貨吧’。我想驗就驗唄，于是就跟著他來到旁邊的一個大廳。此時模擬器的包裝已經(jīng)打開了，我走過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模擬器外殼的確有一些劃痕，但是這不能排除是錢總手下人打開包裝時不小心劃的。”聞濤使勁兒點頭說：“對呀，你沒和他理論一下嗎？”王建說：“我當然據(jù)理力爭了，但是錢總并不認可我的話，而且他的手下也沒有人承認。錢總當時就說：貨款不能付給我了。我只好馬上給李華繼打電話。”“李華繼怎么說？”聞濤問。“李華繼說模擬器絕對是新貨，實在拿不到貨款就先把模擬器拉回BJ。”王建說到這兒盯著天花板陷入沉思。聞濤想了想說：“可是車都回BJ了，你怎么把貨再運回去呢？”王建嘆了口氣說：“車還是次要的問題，我還可以想辦法去找，但是那個錢總根本就不容我商量，他一聲令下就涌出來十幾個手下人把模擬器搬到倉庫里去了。”聞濤一聽眼都直了，“這不是明搶嗎？你可以報案呀。”王建搖搖頭說：“那可不行，人家說這是經(jīng)濟糾紛，警察也不好干預。而且一報案，事情沒解決還把錢總得罪了。”“那就沒有辦法了嗎？”聞濤有些著急的問。“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也只能一邊說好話一邊想辦法了。等手下搬完了貨，錢總?cè)耘f笑呵呵的對我說‘你先回去吧，帶個新的模擬器再來’。”聞濤氣憤的說：“他不是胡扯嗎，你能把二十幾萬的東西扔他那兒自己回BJ！”王建說：“當然不能了，我當時心想：‘夜長夢多，我要是回了BJ事情就更不好辦了’。于是我就邀請錢總一起出去找個地方吃飯。”“他去了嗎？”聞濤好奇的問。“去了，他要是不去，那就肯定要黑我的貨了，那樣我就血本無歸了。錢總領我到了一家西餐廳，點菜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老是東張西望的，一會兒就停在我身后不動了。”聞濤忙問：“他看什么呢。”王建鄙夷的笑了一下說：“我當時也奇怪呢，于是就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只見我的身后有兩個打扮的非常時髦的女孩兒也在朝我們這邊看。你想想那時候已經(jīng)過了夜里十二點了，那兩個女孩兒能是做什么的？”聞濤打趣的說：“那么晚還不回家肯定等著上夜班呢。”王建笑著說：“錢總也真夠露骨的，他邊用眼睛上下掃描著那兩個女孩兒邊和我說‘你看她們上班了’。我靈機一動就說‘您還不和她倆認識一下？’。他立碼來了精神可嘴上卻說‘這些小姐要價太高，我可消費不起’。我見機會來了就說‘錢總，明天我就讓我的財務帶3萬塊錢過來給您，到時候您還不隨便HAPPY，他一聽這話顯然很高興，就對我說：‘王建你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剛才我的手下發(fā)現(xiàn)貨物有問題，我也只好公事公辦。但是你既然這么夠意思，我也不會難為你，我會想辦法把匯票給你的。”聽王建講到這里，聞濤笑了笑說：“他要是這家娛樂中心的老板肯定不會這樣。”王建贊同的說：“是啊，好在他只是一個高級打工者，要不這件事可就沒那么容易解決了。”“那最后到底是怎么解決？”聞濤想知道最終的結(jié)果。王建說：“那天晚上我自然請他‘爽’了一把，第二天小夏和財務就包了車帶著三萬塊錢趕過來了，錢總在辦公室接了我給的錢當時就把匯票給我了。總算是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吧。”“可是劃痕還在呀，姓錢的不怕手底下人去老板那兒告發(fā)嗎？”聞濤疑惑的問。王建說：“那幫人都是給他看場的保安，還有就是娛樂中心的服務生，都是他的心腹，誰會去告發(fā)他？”王建看了看聞濤又接著說：“回到BJ以后，我就反復琢磨這件事，我發(fā)現(xiàn)整件事不過是錢總給我設的一個圈套。你看啊，本來按照李華繼和他的約定：他應該只能拿兩萬傭金，弄出這么幾道劃痕他又多得了一萬，你想想是不是？”聞濤點點頭說：“好在他沒有把你的貨黑了，要不你豈不是破產(chǎn)了。”王建冷笑了一聲說：“做什么事都應該適可而止，錢總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個道理。再說，掏錢買模擬器的又不是他，他自然不會把事情做絕。”王建眼中有種異樣的目光，他接著說道“總之，從此以后我決不輕信任何人的話，凡是需要對一個人、一件事做出判斷的時，我更多的是依靠我自己的直覺。所以，你應該記住無論是錢總還是李華繼，生意場上沒有可以絕對信賴的人。生意伙伴實質(zhì)上是互相需要，互相利用的關系，如果李華繼要你做違背原則的事，你完全可以拒絕。”聞濤此時有些感動，“到底是好兄弟，多謝你今天的肺腑之言，我今天是受益匪淺啊！”王建謙虛的說：“我只是把我在做生意時的一些經(jīng)驗教訓講給你聽罷了，你要是能從中得到什么啟發(fā)，我就很高興了。”這時小夏走進來對王建說：“王建，中午要不要叫幾個菜。”聞濤聽了有些驚訝，他心中暗想：“這小夏從來都是稱呼王建為‘王總’，怎么忽然間改了稱呼？”王建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對小夏說：“你叫他們炒幾個菜送上來吧。”聞濤笑著對王建說：“我又要在你這兒‘蹭’飯了。”王建擺擺手說：“什么蹭不蹭的，反正我也是要吃飯的。”

午飯的時候，王建走到小夏的座位邊小聲說著什么，似乎是邀請她一起進餐，但是小夏帶著幾分羞澀一個勁兒的搖頭。一會兒王建走回來，見聞濤還沒有動筷子就說：“不用等我，飯菜都要涼了。”聞濤試探著說：“叫小夏一塊兒過來吃吧，光咱們倆吃不合適吧。”王建說：“我叫了，她不好意思過來。”聞濤微笑著小聲對王建說：“老實說是不是你們之間有什么故事？”王建躲開聞濤探詢的目光說：“別瞎猜了，我們可是很純潔的同事友誼。”聞濤擺出一副嚴肅的面孔說：“行啊你，對哥們都不說實話了。”王建稍微猶豫了一下說：“相處時間長了自然有好感，可還沒到男女朋友那步呢。”聞濤看著王建有些微紅的臉說：“你要是喜歡人家就趕緊搞定，等人家名花有主了腸子悔青了也沒用。”王建岔開話題說：“快吃飯，一會兒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