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遇見上官老祖宗

且說凌溪一行人在經歷了一天一夜的顛簸之后終于到達了劍城，可憐的凌溪更是被馬車給顛暈了，所以一到上官府便被青釉布小轎浩浩蕩蕩地抬到了客房，整整休息了一天才緩過勁來，這才參加了晚上的宴會。

當凌溪被秋桐和初雪精心裝扮后，噓噓弱弱地坐在宴席上時不得不感嘆，古人活得真奢侈啊，還奢侈得很有文化。在凌溪稀薄的古史知識中，古人宴會必不可少的會有美酒美食。酒凌溪不懂，但她對面前青檀木小案幾上琳瑯滿目的食物只能暗自咋舌。且不說能看出原材料的雞鴨魚肉，就那樣明明看著像蘿卜丁的一盤橙黃色的東西，吃到嘴里竟吃出了蝦的味道。此刻她想賴在古代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強烈。還記得上次參加的宴會是龍府的金菊宴，除了美食美景外，也受到了不少的“意外”，這讓習慣透明色的她險些產生了宴會恐懼癥，所以之后大大小小的宴會無論有無自己真正感興趣的，她都想各種理由給推辭掉了。

只是今日。。。。。。

抬頭看著滿院花花綠綠的燈籠，蠟燭的光是淺柔的，隔著細沙般的彩紙輕輕蕩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月華如練，沐浴在身后碧湖岸邊帶來的梅香中，凌溪真心對以往的推脫有絲絲的后悔，然而這樣的想法并沒有持續太久。

當一個白發蒼蒼滿臉凌厲的老太太在一眾丫鬟婆子的簇擁下顫顫巍巍地來到主席時，凌溪感知到不好事情時的第六感開始運作了——今夜必不會善了了。老太太瞇著三角的小眼睛掃到上官正賢的家屬這一桌時，凌溪都能感覺到那冰冷的刀子般的目光剜得她肉疼，讓她都不得不懷疑這老太太絕對不是上官正賢親娘——事實證明凌溪真相了，待到那目光移開后，這一大家子人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凌溪抬起頭，一眼就瞧見對面席上官正賢捏著酒杯的手，關節處已泛白，想必隱忍地很是難受——想著他為官多年，自然練得一身忍者神龜的功力，如今更是身居高位，不曾有幾人敢對他的家人是如此態度，剛才老太太那樣就是對極大侮辱，忍者神功都得破。連自家正主都如此，凌溪不由得在心里打突突：“千萬不要注意到我，千萬不要注意到我。。。。。?！?

有句話說得好，“怕什么來什么”，這邊凌溪的禱告沒有告靈，只聽得主位上老太太一聲中氣十足的：“孽障！”上官正賢忙擱下酒杯，上前提衣撩袍下跪道：“不孝子在此，請母親息怒?！?

“你還知道有我這母親在這兒啊，可惜啊，我老婆子無福，沒有你這高高在上的文國公兒子。”老太太龍頭杖狠狠往地上一敲，枯槁的手“顫巍巍”地指著上官正賢的鼻子罵道。

上官正賢聽聞此言，脊背一涼，心口如被冷刀刮過一般硬生生地疼，隱隱還覺得些許諷刺——不過一個繼室而已，擺什么原配的譜。雖然心里不以為意，但。。。。。。他只是更深深地俯下身子道：

“兒子不敢?！?

“哼！”老太太冷哼一聲后不再理他，轉向凌溪她們，口氣冰冷道：“這文國公府的三個小姐在哪兒呀？”

凌溪一聽這句冷嘲熱諷的話語，下意識地將背挺直，忙拉著上官靈和上官妍上前跪下行大禮道：“孫女上官一（上官靈，上官妍）拜見祖母。”

侯了半日，就在眾人都有點不耐煩時，老太太才發話道：“抬起頭來。”凌溪三人忙抬起頭。上官靈和上官妍都不敢直視老太太，就凌溪瞟了一眼，被老太太剛好逮著，頗為不屑地道：“正經的嫡女不好好教養，真是沒規矩?！闭f得凌溪臉唰一下就紅了——老太太這次沒挑錯毛病，在古人的禮儀中確實不該有這樣的動作，所以此刻堂下無人替她說話她不覺得不對。

且說老太太在這看了半天，除了剛開始的不屑外，只對面容姣好的上官靈瞪了一眼，倒是再未對其他人有過多的苛責，就讓她們各自回到了座位。她們落了座，可上官正賢還在地上跪著，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中，老太太突然泣聲道：“你這不肖子，二十年不回，可是忘了還有我這快入土的老婆子在？”

“兒子不敢?！鄙瞎僬t還是俯低著身子，只是那語氣。。。。。。凌溪不得不說，自己這么個人都能察覺出那語氣中有一絲絲的怨恨，這讓她對前面那個懷疑——上官正賢不是這老太太的兒子——更加地堅定?！鞍Γ糯媸锹闊??！绷柘挥筛袊@自己的腦子不夠用，還有古人的“禮儀”。

“罷了，你起來吧，今日難得團聚，往事不提也罷。”老太太大嘆一聲，擺手表示開宴。

聽著主位那位陽奉陰違的話，凌溪心里頭那個汗呀，只是當她的目光觸到回到座位上的上官正賢那黑沉沉的面容時，流汗變成了吞口水，她現在很懷疑能不能安然地離開這劍城。這廂老太太的批斗會開完了，那邊上官家族年輕的族長上官文源便緊鑼密鼓地上演宴會的節奏。此時鼓樂聲起，一群妙齡女子翩翩而來，紫黑色的綾羅裹著她們姣好的身材，在這寒冬中平添一份情趣，彩綢翻飛更增一份唯美。可是有人就很不給面子的“哧”了一聲，這人便是坐在凌溪身邊的上官靈，只見她那裹在紫狐圍領中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寫滿了嘲諷。向來脾氣好的凌溪此時心里也不免想罵一句，這是別人家的地，作為客人絕對不能對主人家的安排表現任何不滿——這個禮儀古今中外通用，更何況上面那一尊老佛爺對她們本來就極不滿意。

果不然，老太太待歌舞退下后冷著臉問道：“老大家的這二姑娘可是對這歌舞有什么不滿？”

聽聞此話，上官靈一個激靈，忙在座位上俯首道：“孫女不敢?！彼鋵嵤怯X得正值佳節，一群舞女穿的一身深沉色，不免有些不吉利，順便覺得那個老是看她們不順眼的老太太其實自己也不是個極懂情趣的人。

“哼！”老太太哼了一聲，轉向身邊的女子柔聲道：“雪兒和沫兒，你們不是為了今晚的宴會專門排練了節目嘛，現在去準備吧，待會兒給大家助助興，”

“是，祖母?！眱蓚€錦衣狐裘的姑娘盈盈一拜后退了下去。

“呵呵，大家今晚盡興而歸，我上官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諒解啊?！崩咸粗U娜的孫女心情很好，滿是笑意地道。

“老夫人嚴重了?！?

“不敢不敢?！?

……

聽著老太太客氣的話，眾人也拘禮地回應著。劍城其實并不是只有上官家一家大戶，其他人也并不是一定得依附著上官家而生，但無奈上官家族年代已久遠，雖然在天朝的名聲不是很響，但并不是新興的那些名門望族所能夠比擬的，因而在這巴掌大的地方，眾人也就以上官家馬首是瞻了。久而久之，劍城也就與上官家族畫上了等號，說劍城便是在說上官家，說上官家隱隱也是在說劍城之事。

眾人稍稍等了一會兒，便見老太太口中的“雪兒”、“沫兒”一人手抱琵琶，一人端著水袖，款款而來。不得不說，這兩人的氣質較之上官妍和上官靈都要好上一些，面容與她們也有兩三分相像，那弱不禁風的小身子骨，更讓人憐惜幾分。

“小女上官雪（沫）獻丑了。”二人整齊劃一的說話，再拜了拜，便準備開始了。只見那年紀稍大的上官雪先“錚錚”兩聲，為曲子起了一個沉緩的低調，慢慢地，隨著上官雪琵琶聲的高低起伏，上官沫的水袖如漫天游戲的卷云一般，時而如浪花翻涌，時而如茉莉綻放。那嬌柔的身子，一彎腰，一回旋，一輕躍，一激進，都如行云流水般繾綣唯美。而那上官雪的琵琶也彈得霸氣十足，何出此言呢？往常歌舞或樂器舞出現時，歌或樂器便自動退成了輔助，人們往往把注意力放在舞者身上，可是今日上官雪的琵琶聲卻很難讓人忽略。并不是舞不同，只是往往一兩個精妙絕倫的琴音總能將眾人的目光勾到那嫻靜如水的佳人身上。

終于在一聲沉如嘆息的琵琶聲中，上官沫的身姿凝聚了時間，靜止了大家的呼吸。

“好！”

不知是誰率先爆出一聲喝彩，打破了沉默，掌聲四起，大家叫好不斷堂中微微喘息的佳人也不由在這掌聲中笑顏逐開，眼中的得意之色是掩也掩不住。而一旁的上官雪還好，她只是微微一笑，盈盈向眾人一拜，便不再有任何動作。至于主位上的老太太，等這熱鬧持續了好一會兒后才與榮俱焉地笑道：“各位太客氣了，這般夸耀她倆會讓她們不知天高地厚的，趕緊作罷?！?

“老太太謙虛了。兩位小姐不僅形體嬌美，更是才華橫溢，老太太真是太有福氣了?！币晃毁F婦人甩著帕子，羨慕地說道。

“田夫人太客氣了，令愛今年也有雪兒一般大了吧，聽說個性子良善的美人兒?！崩咸θ轁M面地附和道。

那田夫人聽了，眼中精光一現，扯了身邊的俏佳人，向老太太道：“不敢承老太太的夸，來，兒啊，見過老太太?！?

只見那小美人兒不禁羞紅了臉，規規矩矩地向老太太道了個萬福。

“好好好，好姑娘，且告訴奶奶，如今可有定親？”老太太似是很愛那恬美的性子，忙問道。

小姑娘羞羞答答，半天才紅著臉回道：“還沒有。”

聽到這聲音，凌溪自己都覺得快酥了，這娃娃音可比志玲姐姐的正宗多了，畢竟人家還是年輕嘛。果然，凌溪掃了一眼，發現全場大多數男人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當然，各位姑娘的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看，尤其是大堂正中還沒有退下去的上官雪和上官沫，上官雪還稍好一點，只是撲了粉的臉看著有絲絲的蒼白。那上官沫表現得更加明顯，手指死死地捏著衣袖，眼中的怒火快把田小姐燒成灰了。

“嗯，確實是個嬌美的人兒?！崩咸粗膼鄣膶O女不淡定的樣子，皺著眉頭道：“這聲音也如夜鶯般好聽?！?

這席上的人沒有一個是傻的，自然能聽出老太太這話雖然是夸，但語氣中的怒氣還是透露了那么一絲半點。

“雪兒、沫兒，你倆也下去換衣服吧，免得凍著了?！边@次發話的可是上官家族的族長——上官文源。

“是，爹爹?！眱晌幻廊送讼?，這宴會便步入了常規。大家或飲酒，偶爾嬉笑兩聲，卻也是男人一堆，女人一堆。男人有男人的政治要談，女人有女人的八卦要聊。這不，那些劍城的貴太太們就對上官正賢這一家子充滿了好奇，時不時地有人丟過來一兩個探究的眼神。對于那些稱不上良好的打探，凌溪只當看不見，畢竟她也沒有那個本事招架這些在后宅內斗中成長起來的婦人。經歷了生死穿越，凌溪的性子也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原來綿柔的性格如今隱隱有些硬脾氣了，總之不會給別人侵犯自己的機會。就比如現在，那位嬌美的田小姐在田夫人眼神的示意下已然弱不禁風地走了過來，走得那叫個楊柳之姿啊。

“田小姐好，不知如今芳齡？”看到對方要開口，凌溪先把話語主導權把握過來。

美人稍微愣了一下。隨即莞爾一笑道：“十七，不知上官小姐。。。。。?！?

“哦，那我可要叫你一聲姐姐了，妹妹今年十六?！绷柘罩镄〗愕氖中σ饕鞯氐馈?

“那上官妹妹，姐姐樂芙這廂有禮了?！?

“還禮，妹妹單名一個‘一’字?！绷柘X得差不多了，忙轉向身邊的上官靈和上官妍道：“只是我二妹妹，單名一個‘靈’字，今年十三；這是三妹妹，單名一個‘妍’字，今年才十歲，正是調皮的時候。”

聽到凌溪如是說，那田樂芙也大大方方地與上官靈和上官妍見了禮。隨即在上官靈的熱情相邀下坐在了她的旁邊，兩人便相見恨晚地聊開了。而這正是凌溪想要的，她是在沒那個能力應對各種陌生人。

晚宴相安無事地進行著，各人自得其樂地暢聊著?？v觀全場，也唯有凌溪一人在角落里品著美食，看著美景，自娛自樂。直到晚宴結束，凌溪也是孤獨的一個人，而上官靈和田樂芙更是依依不舍地握手道別，約定下一個見面的時間。

回去客房的路上，上官靈依舊滔滔不絕地說著：“樂姐姐人真的很好，她家在。。。。。?！泵鎸@魔音，凌溪自動屏蔽，小小的上官妍卻被她打動，纏著上官靈問東問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