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媽媽是最溫暖的床
- 殤天泣
- TheAuthor
- 3169字
- 2012-02-05 13:04:45
三年前,龍戰(zhàn)之野東部的一個小縣城——鎮(zhèn)口縣。這里是屬于齊敬塘大人的領(lǐng)地。
隨著月氏滅亡影響的消退,鎮(zhèn)口迎來了嶄新的繁榮。作為九州中部與萬化城領(lǐng)地通商的重鎮(zhèn),鎮(zhèn)口來往的各族商旅絡(luò)繹不絕。大量人流,也就意味著大把的銀子。
在鎮(zhèn)口縣方圓二百里內(nèi),還有兩個領(lǐng)地。西北虎門領(lǐng),北方營口縣。領(lǐng)主都是獸人。
營口雖然也有個通商碼頭,但相比鎮(zhèn)口,灘頭要淺的多,而且設(shè)施陳舊。收益相比鎮(zhèn)口要少得多。這也使得營口領(lǐng)主仇牙一只垂涎鎮(zhèn)口的稅收。在他眼中,鎮(zhèn)口就是一只身上掛滿荷包的肥羊。但龍戰(zhàn)之野有自己的規(guī)矩,沒有合適的理由,仇牙也不敢攻打鎮(zhèn)口。更重要的是,鎮(zhèn)口縣本身的實力也不弱,真打一仗,營口也吃不消。到時候給虎門領(lǐng)占了便宜,仇牙可是得不償失。
明上不動武,暗地里仇牙卻收買了一些強盜傭兵不斷找鎮(zhèn)口縣的麻煩。
齊敬塘,曾任月氏的河南郡巡撫。而且上任巡撫時,年僅十七歲。當(dāng)時還在月氏朝野引起了一陣震動,不過一年后月氏就滅亡了。齊敬塘現(xiàn)年四十三,膝下兩子。長子齊鴻飛,十五歲。次子齊鴻銘,三歲。早年齊敬塘可是有“天才”之稱的人物,兒子齊鴻飛也十分了得,不僅文采出眾而且擅長武藝。
在方圓千里內(nèi),齊敬塘的清廉都是出了名的。占有鎮(zhèn)口這么一塊肥肉,本身卻只過著清平樸素的生活。甚至于家屬都只是住在縣城外的一個小村子里。齊敬塘平時都在縣里辦事,齊鴻飛總跟在父親身邊,基本上兩人半個月才回家一次。
也正是因此,鎮(zhèn)口居民對于齊敬塘一家都敬愛有加。鄉(xiāng)親們平時也盡量多照顧下家中的齊氏母子。
這年冬天,齊敬塘剛剛離開家門,齊宏飛因為害了傷風(fēng),在家休養(yǎng)。對于他這種從小習(xí)武的人來說,生病可不常見。就像強盜來這個村子打家劫舍一樣少見。畢竟這里離鄉(xiāng)城太近了,領(lǐng)主衛(wèi)隊幾乎是隨叫隨到。沒有哪家強盜敢在這里撒野。
然而這兩件少見的事情,都撞在一起了。
“收錢了收錢了!都給大爺我聽好了啊!”喊話的是一伙人族強盜,什么打扮的都有,拿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數(shù)量七八十的樣子,看上去狼狽的很,應(yīng)該不久前才遭了一番罪。為首的是一個人高馬大的大胡子。(強盜差不多都是這樣吧,大碼子+大胡子)這家伙嗓門特大,一嗓子把話從村東頭傳到村西頭。大胡子出刀也忒狠,見面就砍翻了倆村民。這會兒,那兩個倒霉蛋的尸體還在他腳下無意識地抽搐著。
“大人三兩,小孩一兩。都把錢準(zhǔn)備好了一柱香后,大爺們開始收錢。見錢保平安!手上要是沒錢,直接砍翻!”
一個成人竟然要收三兩銀子,即使是鎮(zhèn)口縣附近這些條件比較好的農(nóng)家每年能存?zhèn)€二兩銀子就要偷笑了,這還是因為鎮(zhèn)口縣主要依靠商貿(mào),農(nóng)稅少的緣故。不過眼前已經(jīng)有兩個血淋淋的例子了。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銀子頂上。可恨的是這些強盜搶來了村長的花名冊,對著人頭,誰也逃不掉。
平時護(hù)衛(wèi)隊總會派人在這附近巡邏的,不知怎么的今天卻一直沒見人趕過來。
十幾個強盜帶頭,可憐的村長哭喪著臉跟在后頭,挨家挨戶收錢。從東走到西,這些家伙已經(jīng)砍死十幾個人了。
“你的銀子,少了一兩啊。”大胡子似乎一點也不擔(dān)心護(hù)衛(wèi)隊,用那把還在滴血的大刀刀面在自己大腿上拍著調(diào)子。
被他盯著的莊家漢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爺……大……大爺……讓命啊……大爺饒命!”
“俺這個人呢,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慈悲為懷。”大胡子哈哈一笑,說道:“這樣,你手上有銀子,俺不殺你。可這只有六成銀子……少了四成啊。”
“大……大王……大王!”
“就讓你活六成吧。”大胡子說著,一刀劈在漢子右臂上,“按住他!”
一刀下去,漢子右臂開了個深可見骨的血口子。那劇痛頓時讓漢子慘叫不止。三個強盜過來哈哈笑著按住了漢子,大胡子又是幾刀,連拉帶扯斷了這漢子的雙臂。
“唉,我真是太仁慈了……”
那慘叫聲,全村都聽見了。可如今家家戶戶門口都有一灘未干的血跡,誰也不敢開口,連哭都要憋在嘴里。
“最后一家……齊敬塘是吧。”大胡子一伙大搖大擺的來到了全村拾倒得最好的宅子。大門口,一個美婦與一名小伙子正起著激烈的爭執(zhí)。
“娘,他們來了!”齊鴻飛見到強盜們來了,臉色一變。水月夫人轉(zhuǎn)過頭,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大胡子一行,臉?biāo)⒌陌琢恕?
“大寶,你給我回去!”水月夫人的語氣更加焦急了。但是齊鴻飛就是杵在門口不肯動:“不!娘,你不能死,讓我去頂,你趕緊進(jìn)屋!”
“我說過了,大寶,趕快回去!”水月夫人難得地擺出了嚴(yán)母的架子來,但往日聽話的乖寶寶齊鴻飛,此刻卻是態(tài)度堅決。
眼看著強盜來了……
“你們倆,別吵了。哼哼,齊家是吧?”不顧母子二人與村長焦慮的神色,大胡子手指戳了兩下花名冊:“一家四口……三個大人一個孩子。總共是十兩銀子。”
水月夫人急得眼淚都落下來了,齊家有家訓(xùn),平時家里根本沒多少現(xiàn)銀,好不容易他們才湊出了七兩銀子。也就是說,齊家必須死一個大人才行!
擁有真龍血脈,水月夫人雖然沒練過功夫但本身的壽命卻遠(yuǎn)超常人,四十多歲了,卻像不到三十的少婦。大胡子見了不由春心大動。
齊鴻飛怎么不明白這強盜頭子所想,當(dāng)即手上用力將母親推回院子里從外面拉上了大門。
“混蛋強盜,受死!”齊鴻飛雖說身患重病,但此刻他抽出佩刀的速度卻達(dá)到了他一生的極限。這一刀是以發(fā)自內(nèi)心的憤恨與不敢為力量催使的,幾乎眨眼間便已經(jīng)穿透了大胡子的身體。剛才還囂張跋扈的強盜頭子只來得及避過要害就被三尺白刃貫體。
“殺了他!”畢竟是生死中摸爬滾打過的,大胡子和眾強盜反應(yīng)很快。被刺中的大胡子很勇敢地抓住了齊宏飛的雙臂,同時,將近十把武器強行刺入了齊鴻飛的身體。
鋼鐵開辟的通道讓被肉體束縛了僅僅十五年的鮮血有了宣泄的途徑。齊宏飛像是生長在兵器打構(gòu)的藤架上的杜鵑花,綻放得鮮紅而璀璨。
就在齊鴻飛生命精華流失殆盡的前一刻,水月夫人剛好從院門中出來,悄悄目睹了自己親生骨肉的凋零。
雖然不知道母親會是什么表情,不能再看一眼自己所眷戀的家……真是遺憾啊。但是至少,那些錢,足夠母親和弟弟能活了。
“大寶……”水月夫人呆立在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能她已經(jīng)忘記了感情該怎樣經(jīng)由肉體來宣泄了。連手上的銀子掉了都沒有發(fā)覺。
邊上一個獐頭鼠目的強盜見機立馬抓起了銀子并且趁機塞了一兩到自己懷里。
“大哥,這兒有六兩銀子!”他叫道。
這回大胡子正不爽地處理著傷口。聽到小弟的話,不由發(fā)出一聲冷哼:“這家死了一個人,應(yīng)該是齊鴻飛啊。那就算了,算他七兩。現(xiàn)在還差一兩呢。把齊鴻銘殺了!”
“是,大哥!”獐頭鼠目的強盜大聲應(yīng)道。這一聲把水月夫人驚醒了。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和兒子?xùn)|拼西湊甚至以生命換來的機會怎么強盜還要殺人。
“為……為什么……我們已經(jīng)湊上七兩銀子了啊!”水月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今天她已經(jīng)失去一個兒子了,她不允許另外一個也在她面前凋零!
“我親自點了,只有六兩。”
“不……不對……不對!你再看看!肯定是七兩啊!不可能少的啊!”水月夫人拼命拉著強盜的手不放他踏入院門一步。聽到水月夫人瘋狂的呼喊,一旁的村長急得直跳腳卻也無可奈何。他已經(jīng)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了。
“阿鼠,沒時間了。”挨了一刀之后,大胡子也不嬉皮笑臉了。這會兒,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阿鼠也發(fā)狠了,一腳踹開狼狽的水月夫人就朝園里走:“想救兒子?可以啊,你自己也死了算了!”被踹的嘴角流血的水月夫人看看那大胡子,眼中失去了光彩。她就那么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是,大唐的門開了。三歲的齊鴻銘揉著惺忪的睡眼來到院子里。小家伙光著腳走在青石板路上,下意識地呼喚母親。
沒有回答。
奇怪,平時母親從來都是自己一叫便會出現(xiàn)的。
石板路從大堂正門直延伸到院門。這種廉價的石板一旦沾了水就會變得十分光滑。齊鴻銘不知道踩在了什么液體上,啪的一下滑了一跤。不過他是倒在一具柔軟的軀體上,一點也不痛。
好熟悉的感覺,是媽媽!
齊鴻銘輕輕地歡呼一聲,盡管笑臉和腳丫凍得通紅卻完全不在乎,就那么趴在母親溫?zé)岬能|體上睡著了。
空蕩蕩的院子里,橫著一條石板路。石板路上躺著兩個人。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天上又飄起了雪花。應(yīng)在白眉老翁眼中的是無數(shù)銀白墜在鮮紅的液體上,無聲地消融了,融入那凄美的艷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