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那菡苒和半夏回到翙羽宮，一入寢臥，那菡苒就執起半夏的手問：“她們打哪兒了？”

半夏心里委屈別過頭，成串的眼淚簌簌而落，那菡苒心下一沉，硬聲說：“放心，我替你一一討回來。”

半夏連忙擦干眼淚說：“只是挨了抱月那小蹄子幾巴掌，被掐打了幾下，主子莫擔心。”

那菡苒皺眉說：“你說的輕描淡寫，不過是不想我費神，這其中的兇險，我怎么會不明白。”說著拉著半夏走到擱架前取下一個錦盒，接著說：“這里頭是玉研膏，黃參蜜丸和些尋常傷藥，我寫好用法用量一塊兒擱在里頭。記著，玉研膏日日溶在浴盆里擦洗。”

“知道了。”半夏接過東西，福福身。

“去吧，一會兒我叫小廚房單預備小菜送過去。”

“主子膝蓋的傷還疼嗎？”

“無礙了，只是瞧著可怕，快去吧，這幾日不必過來，好好養著。”

半夏答應著退出去合上雕花門放下繡絨簾，主子喜歡清靜，除了她，旁的宮人只在外頭服侍。

吩咐宮人給半夏預備吃食，細細交代哪些忌口，那菡苒回書房親自剪亮燈花，蓋上玉紗羅罩，給自己倒了杯蓮葉茶，茶色降碧握在手里暖融融，坐在書案前對著筆林書海，她覺得心里懨懨的說不出的倦怠。

鐮春進來時，正看見那菡苒對著一杯茶發呆。

“主子。”鐮春恭敬行禮，半跪在昏黃的陰影里。

“起身吧。”那菡苒說。

鐮春站起來，垂手而立。

“去看過半夏了？她傷得怎么樣？”

鐮春皺眉說：“左肩上被人烙下幾朵梅花印，像是拿簪子用燭火烤了生生烙下的，幸而不是炭火，所以并不深。”

那菡苒握緊茶杯，眸如雪芒冰刺。

鐮春瞧著主子的眼睛不敢再提半夏，轉而說：“今日除去金貴妃左膀右臂，麗嬪貶位，玉嬪廢出，不知主子想如何處置她二人？”

那菡苒輕輕放下茶盞，淡淡地說：“暫且放過。”

鐮春有些驚訝，說道：“主子，留著她們豈不是禍患？若她們再借金貴妃勢力復寵，豈不白費一番功夫？”

那菡苒笑笑，說：“你的擔心不無道理。最干凈的做法莫若斬草除根，但古人云：仇寇莫追。況且我今日借貴妃的手發落她二人，于金貴妃來說是自斷臂膀自損元氣，于麗嬪玉嬪，她們已然心寒貴妃只求自保而陷她們于水火之中，只怕恨貴妃比恨我還多些。兩邊嫌隙不可修補，難成氣候。”

鐮春聽了暗暗點頭。

那菡苒心思一轉，不經意地開口問：“鐮春，我想知道你今日是如何知道我遇險的？”

鐮春忙答：“正要回稟主子，今日端的兇險，若不是娃娃偶然實驗迷香，迷暈了一只過路的信鴿，我們還蒙在鼓里，羽信上寫著：青石街長公主遇險，救否？我們連忙趕過來，所幸還不晚。否則鐮春真要以死謝罪。”

那菡苒扣著書案，輕聲說：“信鴿？可查清來路？”

“請主子責罰，那鴿子飛進了王宮便消失了，不能斷定是何人。”

那菡苒笑著說：“你們盡力了。王宮？也不知是敵是友，慢慢查吧，總會有些許蛛絲馬跡。”

心中的疑問疏解，鐮春叛變的擔心煙消云散，那菡苒松下戒備。現在，她心頭隱隱擔心阿烈，不知他醒了沒有？雖然自己為他解了毒，也對自己的醫術信心十足，但是還是擔心。

“鐮春，我的紫玉釵收起來了嗎？”匆匆回宮，紫玉釵丟在了酒樓。

“屬下帶來了。”

“煩你跑一趟，把它送到白天維護我的男子手中。”阿烈，今夜我不能陪你，此物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