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菡苒聞言悄悄打量玉嬪一眼，想不到她心機如此深重，這樣的人留在宮里遲早是禍害。

金貴妃聞言眼中一絲算計一閃而隱，她笑說：“就依妹妹的意思，抱月，把半夏帶進后殿仔細問個明白。”

抱月答是，帶著嬤嬤扭著半夏拐過屏風去了。

金貴妃看著眼前抱月剛剛取來的《女則》，《女訓》，兩本薄薄的冊子用黃絹細裹，托在一紅木蟠龍盤里。她示意把盤子擱在那菡苒面前，好不得意地說：“這兩本書是本宮入宮時陛下欽賜，上頭御筆欽點的朱砂還紅的很。今天本宮就好好教教公主何為婦德。”

那菡苒淺笑說：“貴妃這兩本書朱砂都還完好無損，可見貴妃并未翻看過一頁，敢問貴妃何德何能來教我？”

“你！”金貴妃氣的柳眉倒豎，隨即冷笑說：“見陛下朱批如見陛下，公主還不跪么？”

那菡苒一曬，毫不猶豫毫不避讓，直直地跪下，正正跪在打碎的瓷片上，無數細小的瓷片鋒銳如刀，刺進肉里膝蓋立馬刺痛難當，額頭撲滿細密的冷汗。她并不是非跪不可，也不是非跪在瓷片上不可，她在賭，賭一個最大的贏面。

一直坐在末座不發一言的禎嬪坐不住了，她本來只是隨著眾人來太清宮請安，無意參合進來，見那菡苒跪在瓷片上，心中大為不忍，她起身說：“貴妃姐姐，公主身子瞧著孱弱，若跪出毛病，豈不是姐姐的不是，還是快些請公主起來吧。”

金貴妃悠悠道：“本宮竟不知道這太清宮幾時是你禎嬪當家了？”

禎嬪心頭大駭，跪在地上，心中后悔管這趟閑事。

“本宮瞧著禎嬪和公主的身子骨都挺好，難得你們情深，都跪著吧。”

麗嬪素來與禎嬪不和，見她罰跪豈有不奚落的道理。她撥弄帕子掩口笑說：“呦，禎嬪還真是仗義，這叫有難同當吧，沖動起來連禮兒都不顧。想來還是山野村落的水土養人，和咱們真不一樣，禎嬪你說是吧？“

禎嬪耳根紅了，低頭不敢言。她出身低微，原是打漁女，是那年云中王出巡帶回王城封位的，娘家沒有勢力，自己氣短三分，此時叫麗嬪這一通奚落更是無地自容。

麗嬪正興頭著冷不丁聽見那菡苒笑說：“麗嬪娘娘好口舌，只是用錯了地方，不如不長。您娘家的舅舅在獄中過的還好？”

方才承禎嬪襄助，況且麗嬪這話里有五分是沖她來的，那菡苒曾在宮外寺廟里跟隨了了大師修行。

麗嬪臉上一陣紅白，把眼珠子瞪得老大，卻說不出一句話。她娘家的舅舅犯事兒拘在獄里，連父親都受了好大拖累，方才奚落禎嬪是村婦，她豈不是比禎嬪更不如，人家好歹合家里沒有秋后問斬的罪犯！

金貴妃見麗嬪奚落不成反落一身臊，心想這個麗嬪也不中用，她扣著含香榻上的雕花鳳首冷哼道：“好一張利嘴，不知道這嘴里除了歪邪字眼可還會讀正經文章？去，禎嬪給公主翻著書，公主若讀錯字，自然罰不得，少不得禎嬪你代為受過。這也是你們的情分么，本宮成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