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以她為一。江湖在次。

可她怎么忍心綁他在身邊，他是浪蕩江湖的劍客，武功卓絕的殺手，雖然相愛，但他的人生不應該只有她，這樣自私而殘忍。他應該是鷹隼，展翅翱翔于萬里長空，她甘愿做他飛累了時安心休息的小窩，而不是拿著籠子的獵人。

“想不想出去逛？我尋了個好地方。”阿烈忽然開口，口氣里帶著炫耀的躍躍欲試。

“咦？”那菡苒一時沒回過神兒，小手被大手拉著不由自主地被帶到窗前。阿烈單手推開雕窗，山風烈烈倒灌入室，迎面撲來清冽的松香味，下面是百丈懸崖，望一眼就頭暈。

阿烈半蹲在窗上，拉著那菡苒的手，微笑著說：“信我么？”

有什么不信的，你和彥弟是我最信的兩個人。她笑著點頭，身子一輕整個人便飛出窗外。阿烈緊緊懷抱著苒兒，山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下墜的失重感讓兩個人的心撲通撲通地跳。那雕窗一瞬間縮成指肚大小。筆直地下墜，風托起身體揚起衣袂拂動頭發，身體輕盈到沒有重量。涼風灌進衣袖，刺地肌膚發麻，那菡苒驀然想起上古御風而行的列子，原來云端踏風如此快哉，仿佛身體跟著風化為一體，無上的自由，無上地痛快！

“哈哈，哈哈哈！”她露出貝齒，大聲地笑，放肆地笑。兩只手臂伸展如大鵬羽翅，飛啊飛啊。

阿烈咧開嘴笑著，他從沒見過苒兒這么開心，像個孩子。心也有些酸，苒兒這些年過得辛苦，循規蹈矩地行走在那吃人的皇宮，發自真心的笑是一種奢侈。

快到崖底，阿烈左手猛地揮出腰間纏的軟鞭，勾上最近的粗壯松枝，借此緩沖力道。松枝被兩個人下墜的重量折彎幾乎貼緊樹干，忽聽啪第一聲，阿烈手里的軟鞭猛然下沉，他眼疾手快把苒兒按在胸前，生生用自己的背撞在地上。阿烈背上生疼，心里僥幸好在有厚厚的雪托著，不然這一下真有的好受。

那松枝撐不住，斷了。那菡苒看著阿烈狼狽的模樣又笑起來，只見阿烈滿頭滿臉的雪末，正瞪著斷掉的松枝齜牙，像滿面白胡子的老爺爺。

阿烈憤憤地看著眼前笑得喘不上氣的苒兒，忽然靈光一閃。

那菡苒正笑著，冷不防哎呦一聲，刺骨的冰涼順著脖頸滑進衣領，阿烈一臉壞笑，手里抓著半把雪。

“好啊，敢欺負我！”那菡苒瞪著美目，鼓起腮幫子，手上一點不含糊，胡亂撮一把雪飛快地朝阿烈擲去，阿烈一閃頭，一丁點雪末都沒挨著衣角，那一撮雪徒勞無功一去不回。

那菡苒氣地連連握好幾個雪球，一次全扔過去，總要有一個中的吧？還是沒打中。笑話，江湖上排地上名的劍客殺手，連這點躲暗器的功夫都沒有，還怎么混啊。

她很泄氣，欺負人沒有武功傍身是不是？不忿地又抓一把雪，還沒握緊，忽然悶哼一聲，按住手腕，細長的眉眼皺成包子樣，痛苦地坐在雪地上哼哼。

“怎么了？”阿烈大驚，不由地后悔，滿地都是脫落的松針，尖銳如刺，一定是藏在雪里沒留心傷著了。

他飛掠過去，抓過苒兒小手。苒兒卻撅著嘴死活不讓他看傷哪里了，扭著胳膊躲他，

阿烈心里著急，口中軟語：“乖，讓我看看啊，就看看。”

那菡苒轉著烏溜溜的眼珠，吐出一個字：“偏不！”說完好像又疼了，嘶了一口氣，小臉兒皺在一起。

阿烈大急，顧不得了，就去掰她的手，剛碰到手腕，苒兒就倒抽一口冷氣。阿烈心里更急，莫不是還傷到手腕了，扭著了？急歸急，卻是再不敢強掰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