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故人來訪話別歸(01)
- 裙下春秋
- 謝輕浮
- 1164字
- 2012-01-03 17:51:04
聽著密道石門沉重的合上,男人唇邊的笑意仍未退。殿外,山石疊峴花木扶疏的一處,忽然數片葉子窸窣顫動,幾片紫薇青葉簌簌下落。男人嘴角一勾,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歡喜,整了整衣襟,端坐起來,收起笑意,朗聲道:“出來吧!”
姹紫嫣紅深還淺,花影重疊里走出一個人,那人深一腳淺一腳,左手拖著腿,左腿比右腿短了小半截,是個瘸子。走近些,入眼他通身極為怪異恐怖!地宮里不算冷,他卻一襲灰色長袍,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只有小半張臉露在外面。那件長袍破舊污穢,似乎從未洗過換過,色如陳年腌制的咸菜,跟這里花紅柳綠的熱鬧春景格格不入。渾身罩著股腥臭污濁偏偏又帶著點兒草藥香的味道,香臭難分透鼻入腦,沖得很!他的手已經不能稱之為手,只是雞爪樣的一團,干枯的皮膚發紅,像被滾燙的水一遍一遍潑過,皺巴巴地蜷縮著。左手還靈便些,右手整個團撮在胸前,似乎跟胸前的皮肉粘連一起。沒有脖子,腦袋就像捏壞的泥人硬生生安在肩膀上。他臉上最可怕,沒有眉毛,沒有眼皮,發紅的眼珠深陷進潰爛的眼眶里,不住地上下轉動,像快窒息的人一樣翻起眼白,露出的小半張臉上全是燒疤,凹凸縱橫,如干涸龜裂的河床。拖著腿走的稍微快些,從他胸腔里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聽聲讓人錯以為那不是胸腔,而是兩扇破風箱。
他一瘸一拐走近正殿,挨著門檻,他先左手拖著左腿挪進來,再艱難地挪右腿。進來卻是站住了不往前走,歪歪立在大殿陰影里。
陳歡有些無可奈何,他欠身說:“師兄走近些吧,離這么遠說話累人的很。”
灰衣人發出“咯咯”的聲音,似乎在笑,他的聲音奇怪而刺耳。
“我常年泡藥罐子,身上皮脫肉落,味道惡心無比,你又不是不曉得。何必每回都這么說。”他這么說,聲音像被人捏住脖子,沙啞短促帶著古怪的鼻音,如同騾馬喘息。
陳歡微笑:“師兄從不肯近前,咱們好挨著說話。我自然要每回都要提。”他頓了頓,似是慨嘆:“我們兄弟好一段日子沒促膝把盞言歡了。師兄今日可愿意跟我親親近近暢談一番?”
灰衣人沉默,旋爾輕輕說:“算了吧,這味道我都受不了,怎么能再禍害你。”
陳歡微微皺眉,師兄自從火海里撿了一條命回來,性情愈發沉默內斂,雖然面上不提自己的模樣如何,心里仍舊芥蒂得很。一個風華正茂的男人,容貌盡毀,換了誰都不可能坦然對之。況且這燒身之禍,本不應該降在他身上。
陳歡低頭澀聲道:“是我拖累你。”
“去!”灰衣人彈彈衣角,咯咯笑說:“關你何事,是那人設的局,我識破晚了一步。要我說多少次。”
陳歡苦笑:“縱是那人設的死局,錯也在我。不提這個了,師兄這次來是打算常住,還是小憩?”
灰衣人答:“最近樓里接的一個單子本以為結了,誰知滑了一個兔子,線報說兔子躲在王城,我來結果他。倒是要打擾你幾日。”
滑即為逃,兔子指的是暗殺對象。灰衣人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殺手,卻名不顯揚,做這一道兒,越沒人知道,就越安全,也說明被他接單子殺的人,活下來的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