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為了秦國

清晨，秦宮那喜氣洋洋的紅綢還到處掛著。宮人們還在收拾昨天慶典的殘局。而秦王后宮的一座宮宇前，門口站滿了執勤的禁軍侍衛，他們是秦王的專屬貼身侍衛，他們保衛的自然是依然躺在燕夫人寢宮之內的嬴政了。

陽光已經投過窗幔，嬴政微微張開眼，下意識把手伸向一邊，發現枕邊之人已經不在了。他趕忙起身查看四周，仿佛害怕枕邊之人從此消失不見似的。

當目光落在閨閣中一面一人多高的銅鏡前時，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姬冰一身明白色廣袖長袍已經穿戴好了，此時正站在銅鏡之前梳洗，那幾乎與人齊高的三千青絲還未梳起發髻，發絲漆黑如墨，光可鑒人，順滑如娟，昨晚嬴政把玩得愛不釋手。

“怎么自己梳洗，不叫侍女進來幫你啊?！辟鹕碜叩郊П砼?，寬厚的手掌搭在姬冰如削的細肩上。

姬冰回眸淡笑，一臉幸福之色，“大王昨夜辛勞，臣妾不忍侍女進來打擾大王安寢?！?

嬴政微微一笑，自己辛勞還不是拜姬冰所賜，不過此份辛勞嬴政心甘情愿，“寡人已經醒了，那現在叫她們進來吧。”

“臣妾伺候大王梳洗、更衣也未嘗不可，馨兒姐姐不是也時常伺候大王梳洗嗎？”姬冰淡淡一笑，說著起身為取出嬴政的衣袍，為嬴政著裝。

嬴政原不愿姬冰辛勞，但是姬冰既然有心，此一副舉案齊眉之溫存嬴政怎能拒絕。

嬴政身材相比姬冰要高大很多，姬冰幾乎是踮起腳尖幫嬴政正冠的，當頭冠扶正，姬冰笑著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了~”

話音剛落，嬴政便一把抱起姬冰，姬冰臉色乍紅，驚叫，“啊~大王，你這是做什么啊，如今是白天！”

“你想我做什么？”嬴政偷笑，姬冰剛剛顯然是誤會自己大清早還想再來一次昨夜的魚水之歡，“你伺候寡人更衣，寡人今天也伺候你梳理發髻吧?！?

“這......萬萬不可，您是大王?。≡趺纯梢?.....”

“房中除你我無他人在場，寡人便不是大王，只是你的夫君。”嬴政笑道。

“大王，可你會梳發髻嗎？”姬冰疑惑，貴族女子會自行梳洗的已屬罕見，尋常男子都不可能懂這些，更何況一國君主。

“呃......”嬴政一臉籌措，隨即笑道，“你不是會嗎？你教寡人不就好了?！?

于是姬冰便一步步地教嬴政如何梳發髻，嬴政學習能力很強，而且別看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他做事格外細心，而且動作很是輕柔，生怕弄疼姬冰。

嬴政幫姬冰戴好發冠后開始幫她整理發簪。

“差不多快好了吧！”

“好像還有些歪?！辟笥铱纯?，他做事力求完美，特別是對姬冰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裝扮上怎么能有一點馬虎呢。

“我們已然成婚，那太子哥哥那邊怎么辦？何時讓他回燕國，燕國那邊的局勢已經平息了嗎？”姬冰理著那一溜鬢發，淡淡問道。

突然她感覺發簪突然抖了一下，扯動了她的頭發，頭皮微微發疼，她本能地看向銅鏡中的嬴政，嬴政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隨即便恢復了平靜。

“冰兒，寡人不想隱瞞你什么?！辟烈髁艘幌拢澳闾痈绺?.....可能暫時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姬冰慌忙回過頭。

“雖然還沒正式的國書，但是不久就會宣布他留質秦國。”嬴政微微皺眉道，他本不愿意跟姬冰提起此事，但是想來她遲早會知道的，索性告訴她吧。

“留質秦國？！怎么可能！你不是說他只是來參加你我婚禮暫避風波的嗎？怎么會變成留質秦國呢！況且太子哥哥早前也沒和我說過此事，他不知情？”姬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他確實不知情，不然他也不會來了。這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在咸陽待著，要比他回燕國安全?！辟裆C穆地淡然說道。

“是你一手策劃安排的？！”姬冰眼神陡然變得嚴肅，話語中待著憤怒的責問。

嬴政點了點頭，沒有否認，“寡人叫蔡澤一手促成此事的，這是為了他好！”

嬴政命使臣送去兩封密函，一封給燕丹，而另一封則是給蔡澤的。他讓蔡澤游說燕王，燕太子丹廣納賢士擁兵自重，恐怕對王權有覬覦之心；且聯絡六國諸侯意圖合縱已被秦國知曉，恐怕秦國會興兵問罪于燕，為了燕丹與秦國交惡實在不值。然太子丹素有聲望，殺之則寒民心，不如質子于秦。

燕王那時也在為如何處置燕丹而發愁，蔡澤的提議與他一拍即合，簡直說到他心坎里了，當即便同意了，先假借姬冰大婚觀禮之名，硬逼燕丹赴秦，然后緊隨其后送上國書給秦國，燕國愿意質子于秦，質子便是太子丹！

“你......你利用我！”姬冰怒不可遏，聲音中帶著些許哭腔。姬冰可不傻，雖然不聞朝政之事，但是她很清楚知道燕丹最大的希望就是留在燕國，為燕國百姓效力，為壯大燕國而奮戰，他寧死都不愿意做質子，好不容易回到燕國，如果知道自己去秦國會被扣押做質子，他怎么會前來。若不是念及親情，自己修書給他強拉他來觀禮，他根本不會來秦國，更加不會被扣押成為質子了！

“寡人從沒有那意思，即便是你不寫那份書信，燕丹質秦之事也是無可避免的?！辟@了一口氣道。

“大王，把他放了吧，讓他回燕國吧。太子哥哥不會愿意留在秦國的。臣妾求你了！”姬冰突然跪在地上哀求道。

“此事，已經由不得你我了，國書馬上就到，到時候呂不韋就會接手，燕丹會被軟禁在燕國驛館?！辟鏌o表情地說道，但是他的心又何嘗不痛呢，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如此哭著哀求自己。

“那就乘呂不韋還未接手，大王命人把他放了，送出秦國吧！”姬冰梨花帶雨地哀求嬴政，她一直跪在地上，任憑嬴政怎么去扶她都不肯起來。

“這事，寡人不能答應你！”嬴政咬了咬牙回復道，“燕丹聯盟中原六國，已經和信陵君，春申君取得聯系，合縱之事已然提上日程，若他歸國，繼續謀劃牽頭此事，六國扣關之期不遠矣，寡人是秦王之君，焉可眼看著他謀劃合縱，滅我秦國！”

“可......呂不韋也知道此事，他留在咸陽，呂不韋會機會殺了他的！臣妾求您放他離開秦國吧，冰兒愿意勸說太子哥哥放棄合縱攻秦，不再和秦國為敵。”姬冰說道。

“他的心比我硬，此事我尚且不會讓步，你覺得他會讓步嗎？他即便答應了，呂不韋會相信嗎？寡人會信嗎？”嬴政皺眉道。

“大王，就當為了臣妾，放了他吧，臣妾只有這一個哥哥。”姬冰幾乎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嬴政看著很是心疼，但是這件事他不能妥協。

嬴政清楚自己不但是姬冰的夫君，身上更加背負這秦昭襄王和秦莊襄王兩位先王的臨終囑托，自己是秦國的國君，肩負著振興大秦，一統河山的重擔，他怎么能放過一個可能威脅道大秦國運的敵人呢，“冰兒，你要什么都可以，但是這件事，寡人做不到！寡人從沒有拒絕過你任何請求，但是這一次，不得不拒絕。”

“為什么？”姬冰紅著眼問道。

“因為寡人是秦王！”嬴政目光陡然變得堅定而霸氣，“為了秦國，為了先王的夢想，為了寡人肩上的重任，寡人不能答應你！”

“嬴政！你給我出去！”姬冰起身冷冷道。

嬴政一愣，什么？自己沒聽錯吧？

“出去！”姬冰怒喝道。

這還是嬴政第一次見到姬冰如此動怒，姬冰使勁力氣把嬴政推出門外，“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門外的侍女和禁軍侍衛無不目瞪口呆，秦王的姬妾竟然敢推搡秦王，把秦王趕出門外？而且秦王竟然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看上去更像是秦王做錯了事。就連荊軻都不禁一笑。

“咳咳~剛剛你們都看到什么了？”嬴政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目光冷冷地掃過門外的眾人。

“奴婢們什么都沒看到。”

“奴才們也沒看到?！?

“屬下們也沒看到?！?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風聲傳出去，小心你們的腦袋！”嬴政雖然臉皮厚，但是被自己姬妾趕出寢殿這種事如果傳出去，那他這個秦王的臉面往哪放啊。

姬冰應該是一時之氣吧，嬴政去了書房。呂不韋命人把秦國各地的一些政事公文交給嬴政，呂不韋已經全部批閱了，嬴政只需要在那些呂不韋已經處理好的公文上，蓋上王印即可。即便如此，嬴政前段時間忙于大婚，積壓了大批沒有處理的公文，雖說嬴政無法左右這些政事，但是從這些奏章上還是可以了解秦國很多信息，嬴政每一卷都細心閱讀，然后在蓋印。

等到深夜，嬴政再度回到后宮，徑直到了姬冰的寢殿，剛想進入，一條手執長劍的胳膊擋在了嬴政面前，荊軻冷冷道，“公主今日身體不適，不便見駕，大王請回?！?

“放肆！竟敢阻擋大王鑾駕！”嬴政的侍衛也不是好惹的，他們早就看不慣荊軻了，見他如此放肆，便呵斥道。

“寡人只想見冰兒一面，今晚不在寢殿留宿?！辟⑽櫭迹G軻確實煩人，他一個男子出現在后宮已經讓人非議了，平日已有人閑言碎語以此詆毀姬冰了。若不是他從小跟隨姬冰，姬冰請求自己把她留在寢殿外負責守衛，自己早命人把他趕走了。

“公主說了，不見！”荊軻再次冷冷回復道。

“你這廝太放肆了！”嬴政的侍衛說著就準備拔劍了，嬴政并未阻攔。

“臣妾身體不適，大王請回吧！”寢殿內傳出姬冰冷冷地話語。

“大王聽見了吧，公主說了，她身體不適，不想見駕。”荊軻絲毫沒有畏懼嬴政身邊的十多名禁軍侍衛，語態冰冷地再次重復道。

“冰兒，寡人只想見見你，這都不行嗎？”嬴政的口氣似乎帶著些許央求的意思。

“大王恕罪，但臣妾不想見！”姬冰在門內依舊冷冷說道，語氣十分絕決。

眾人驚駭，姬冰托病不見秦王已經算不敬了，此時更是直接說不想見！那簡直就是目無君王！大不敬啊！就算姬冰是嬴政的寵姬，口出這樣的話，也足可以宮規處死了。

“走！”嬴政長袖一甩，很是惱怒地離去。

嬴政都沒說什么，那群侍衛自然也不能拿荊軻和姬冰怎么樣了。侍衛們不禁納悶，嬴政平日賞罰分明，對人極為嚴苛，稍有違反法度之事必是嚴懲不貸，為何對待這燕國公主如此放任，也難怪對方會有恃無恐。

“大王，您現在想去何處？不如去楚姬夫人那里吧？”嬴政身邊的這個貼身內侍名叫趙高，伺候嬴政沒多久，但卻極懂逢迎之道，又會揣測主子的心思，不然也不會不到20就做到秦王貼身內侍的位置了。他看出嬴政在后宮之中只重視兩個夫人，排在第一的必然是新娶的燕夫人姬冰，其次必然就是楚夫人寧馨了。

“不了，今天沒興致了?！辟軖吲d地說道，“你傳寡人口諭到楚夫人寢宮，就說燕夫人身體不適，寡人命她去看望一下燕夫人，今晚讓她住在燕夫人寢宮陪燕夫人吧?！?

“諾~”趙高馬上命人去安排嬴政吩咐的事情了。

嬴政百無聊賴地在后宮散著步，低頭輕嘆。他沒想到姬冰竟然會生這么大的氣，而且又如此倔強，也不知道寧馨能不能勸動姬冰，若姬冰一直生氣，難道她打算一輩子不見自己了嗎？嬴政不得不承認，自己聽到燕丹密謀合縱攻秦之時，便已打算把燕丹誆到秦國軟禁，和姬冰一起寫書信讓燕丹來秦國觀禮確實是他的一步棋。

姬冰說的沒錯，自己利用了她，利用了她和燕丹的親情。姬冰生氣那是應該的。嬴政了解姬冰的性格，外柔內剛，倔強起來沒人可以勸得動，不知道她這口氣什么時候能消除。自己現在能做的也只有拼盡全力保燕丹在秦國平安無事了，如果燕丹再出點事，姬冰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愿意再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