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兩塊絆腳石

地位永遠是基于權力的基礎上，哪怕是一國君王，手中一旦失去了權力，那便什么都不是，就連一個昔日給嬴政舔鞋都不配的面首男寵，都能站到嬴政面前對他進行羞辱。這是嬴政有生以來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嬴政暗自發誓，只要度過眼前這個難怪，自己東山再起，必將嫪毐碎尸萬段，夷滅三族！

但是眼下.......嬴政出了趙姬的寢宮，心情比去之前更為陰郁，他現在還能做什么？很顯然他不可能答應嫪毐的條件，但是沒有嫪毐的幫助，自己還能有什么籌碼和呂不韋斗呢？

嫪毐的條件嬴政都可以答應，除了最后一條！嬴政就算死也不會讓把自己的女人作為籌碼和人談條件，他不是呂不韋，呂不韋當年可以為了榮華富貴舍棄自己的愛姬，而嬴政做不到。

回到姬冰寢宮時，姬冰見他一臉惆悵，問他事情處理得如何？嬴政沉默不語，只是溫柔地撫摸著姬冰的小腹，對著姬冰腹中還未成形的孩子說道，“沒事，誰都不會有事的。父王會保護你和你母妃的。”

姬冰看嬴政雖然臉色帶著溫柔和煦的笑意，但是眉間似乎有一絲愁緒。但是他不愿意說，自己也不方便多問。嬴政其實很想告訴姬冰，但是告訴她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多讓一個人徒增煩惱罷了，況且即便是姬冰愿意去嫪毐那里做人質，嬴政也不會允許的。

那一夜，嬴政在姬冰寢宮下榻，他一夜未眠，手掌一直沒有離開過姬冰的肚子，這是嬴政的第一個孩子，為了他嬴政絕對不能輸，一定要保護他們母子平安，但是眼下.......

“大王.......”天剛剛放亮，趙高便在寢殿外小聲呼喊嬴政。

嬴政微微皺眉，他最忌諱別人在他熟睡的時候打擾自己，況且姬冰現在身懷有孕，更是要好好休息，打擾了自己不要緊，萬一驚擾了姬冰呢。但是轉念向來，趙高向來極懂得逢迎之道，他會不知道這些？莫非出什么大事了？呂不韋要殺進秦宮了？

嬴政趕忙披了一件外衣，走到外室，蹙眉道，“慌慌張張的所為何事，天還沒亮呢，驚擾了燕夫人，寡人要你的腦袋！”

“奴才該死，但是......”

“但是什么？”嬴政不耐煩地說道。

“楚夫人留書出走了。”

“去哪了？”嬴政一陣頭疼，姬冰出走完回來才多久，寧馨素來成熟，她也來這套，嫌寡人現在事情還不夠亂嗎？

“楚夫人沒說，但是似乎送她出宮的仆從回來了，他們說是......”

“支支吾吾的干嘛，都什么時候的，還不快說！”嬴政怒道。

“楚夫人，命人把她送到了嫪毐府中.......”

“什么？！”嬴政大驚，“趕快，集合黑龍甲士，隨寡人去嫪毐府中要人！”

“大王，楚夫人臨行前寫了書信一封，托侍女說，大王要尋她時，請大王務必先看完此信。”趙高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絲絹玉帛，上面書寫著嬴政熟悉的娟秀筆跡。

嬴政展開玉帛：

大王愛鑒：

見字如晤，請恕臣妾不告而別之罪，妾深知若當面辭別，大王定當不允，故而自作主張。

嫪毐條件之苛刻大王必難以接受，然，此人是當下能聯合抗衡呂不韋之唯一人選，大王若不與之合作，則大秦社稷危在旦夕，宗廟恐不保矣。且冰兒妹妹已懷有大王子嗣，若不制衡呂不韋，安能保護其母子。

妾雖身入虎穴，然，心亦會無時無刻記掛大王，記掛冰兒妹妹。定會好好監督嫪毐，助大王除去呂不韋。

此去妾心意已決，大王切莫來追，大王掃滅逆賊，親政之日，便是妾與大王重逢之時。望大王以大秦社稷為重，以大局為重，以冰兒妹妹母子為重，如此當不負妾今日之犧牲。

大王珍重，罪妾：寧馨字。

嬴政看完之后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趙高小心翼翼地詢問嬴政，“大王，還要集合黑龍甲士嗎？”

嬴政搖了搖頭，趙高把嬴政扶起來。一行清淚從他的兩頰滑落，絲絹無力地飄落在了地上，他不顧自己衣衫不整，推開了想要攙扶自己的趙高，獨自一人，似乎得了失心瘋一般，一步一瘸頹然地走出錦云宮，呵呵呵，不是發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無力笑聲。

嬴政啊嬴政！你還妄言什么要得到整個天下來獻給自己心愛的女人，但是現在，你卻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反過來卻讓自己的女人為自己去犧牲，去保護自己。為什么！為什么！

“大王。”嬴政身后傳來一聲溫婉動聽的呼喚，一件披風小心翼翼地披到嬴政的肩頭。

嬴政沒有說話，姬冰接著說道，“天涼了，大王回宮內吧，外面太冷，得風寒就不好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解決。”

“寡人想要冷靜一下。天冷，你回宮中吧，受了風寒對孩子不好。”嬴政沙啞地嗓音對姬冰說道。

“來人。”姬冰卻并不打算回去，對身后的侍女說道，“把本夫人的瑤琴取來。”

侍女取來瑤琴，點燃熏香，姬冰席地而坐，指尖輕柔地劃過琴弦，一首悠揚的《白雪》從秦中飄揚而出，讓人頓覺心曠神怡，換做平時嬴政必然專心聽琴，但是此時他心煩意亂，根本就無暇欣賞姬冰曼妙的琴音。

“冰兒，聽話，你回去吧。”嬴政看天氣確實涼了，自己的手都凍僵了，姬冰還席地坐著，生怕她會染上風寒，一曲完畢，他溫柔地說道。

姬冰卻不忙不慌地讓一旁煮茶的侍女退下，自己親自給嬴政斟茶，“大王，馨兒姐姐瞞著我，您也什么都不說，是不是把冰兒當外人了，冰兒平日從不過問政事，但是這次到底發生了什么？您能說說嗎？為何馨兒姐姐會去嫪毐那里。”

嬴政嘆了一口氣，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訴了姬冰，姬冰聽后一驚，茶杯掉落到了地上。

“大王，讓冰兒去交換馨兒姐姐吧。”姬冰跪地懇求道。

“你們是想把寡人逼瘋嗎？”嬴政懊惱道。

“臣妾不能看著馨兒姐姐落在嫪毐手中，大王，求您了，讓冰兒去交換馨兒姐姐吧。”姬冰懇求道。

“你倆都是寡人的心頭肉，換了你寡人就不心疼嗎？況且現在是你想換就能換的嗎？嫪毐現在是漫天要價，你去換，他沒準兩個都要。而且，你打算帶著寡人的孩子一起做質子嗎？”嬴政現在頭腦清醒多了。

“大王......”知道真相的姬冰也哭了。

“別擔心，寡人會想辦法把馨兒給救出來的。”

“大王！你怎么還不明白！”姬冰突然厲聲道，“臣妾和馨兒姐姐都愿意為大王去做人質，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大王能夠完成心中的抱負，除呂不韋，親政。大王不要讓馨兒姐姐的苦心白費。若是當初大王選擇和臣妾與馨兒姐姐歸隱山林也就罷了，但是如今，開弓已無回頭箭，大王，馨兒姐姐的付出到底有沒有價值，就看您的了。”

姬冰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冰兒和寧馨為什么搶著去做這個人質，還不是為了自己。自己放不下肩上的責任，已然害了寧馨，但是自己現在還沉浸在自責之中，這無疑是浪費時間。自己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除去呂不韋和嫪毐這兩塊絆腳石，盡快親政，接回寧馨才是自己該做的，不然就像姬冰說的，辜負寧馨的犧牲了。

“趙高，傳召李斯！”嬴政那渙散的眼神中驟然變得凌厲充滿著霸氣。

李斯到了，嬴政和他磋商了整整一夜，制定了一系列稀釋呂不韋權勢的方法，嫪毐的協助畢竟只是輔助，要擊垮呂不韋嬴政還是只能靠自己。

嬴政現在還是秦王，還是秦國王室的象征，大秦最高權力的象征，而嫪毐掌握著不遜于呂不韋的軍政大權，兩人聯手，朝堂上一唱一和，不多時，嬴政的心腹便慢慢回到了咸陽，呂不韋雖然積極應對，但是在嫪毐和嬴政的夾擊之下，卻有些亂了手腳了。

不知道是不是寧馨在嫪毐那里獻策，嫪毐的心腹似乎也從趙系勢力慢慢脫離，變成了楚系的臣工。重用楚國質子羋啟和羋氏舊臣昌文君，兩人成了嫪毐在咸陽鉗制呂不韋的主力，楚系勢力也因此似乎有了起死回生的跡象。

呂不韋的勢力正在被一點一點蠶食，嬴政這幾日和李斯徹夜不眠地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呂不韋的勢力是越來越弱了，但是嬴政卻又發現一個隱憂。此消彼長，隨著呂不韋的敗退，嫪毐的勢力似乎一日強過一日，大有取代呂不韋的趨勢。

呂不韋是商賈出身，出招還算比較合乎禮法，但是嫪毐出身市井，市井之人的手段可不比呂不韋，其陰狠狡詐比呂不韋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拿上月嬴政要把李斯重新安插進廷尉府廷尉一職的事情來說，廷尉府早已被呂不韋掌控。廷尉府的廷尉又是掌管刑獄的權臣，呂不韋怎么會輕易放棄這么重要的職位。

但是這個職位最終還是嫪毐協助嬴政拿下來了，因為廷尉府大牢發生了一起暴動，連同廷尉在內的數名廷尉府官員全部死在了暴動中。廷尉府看管極嚴厲，而且在秦法之下，誰敢發動什么暴動呢，此事顯然是嫪毐一手安排，他出手的血腥陰狠嬴政都自愧不如。漸漸嬴政意識到，自己似乎培養了一個更加可怕的敵人。

而呂不韋似乎不甘心于失敗，近幾日嬴政的細作來報，呂不韋的門客似乎到嫪毐府上走動頻繁，很顯然呂不韋想要拉攏嫪毐。

不管是嫪毐也好，呂不韋也罷，他們都是嬴政的絆腳石，嬴政必須除掉他們！他們只要有一個在，秦國就不能完完整整地掌握在嬴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