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聯盟呂不韋

王齮被逼死在了韓國，這件事給了韓系勢力沉重的打擊。以夏太后、韓夫人為首的韓系勢力不惜代價地向呂不韋施壓，呂不韋并不想和成蛟的韓系拼得魚死網破，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道理他是懂的，畢竟現在他需要面對的政敵不光光只有韓系，寧馨和華陽夫人的新老楚系勢力，趙姬獨立出來的趙系勢力，以及一直躲在幕后冷眼看著這一切的嬴政！

呂不韋不得不做出讓步，命令蒙驁，放棄繼續深入韓國的進攻計劃，轉而增派兵馬讓蒙驁轉戰魏國。以緩和韓系勢力的怒火，不然這樣鬧下去，成蛟沒準會在上黨起兵作亂，打著勤王鋤奸的旗號進攻咸陽，那呂不韋就尷尬了......

蒙驁已經攻陷韓國十三個城池，韓國都城新鄭近在咫尺了，此時竟然撤兵轉向魏國，無疑坐失良機！蒙驁雖然不舍，但也只能痛心疾首地發布命令開拔攻魏。而更讓呂不韋尷尬的是，蒙驁的大軍在魏國受阻，進軍遲緩。在的疇、有詭遭遇魏軍精銳的頑強抵抗，久戰不下，損兵折將。恰逢秦國大旱，軍糧難以為繼，如果這么下去，蒙驁的軍隊不但城池攻不下，甚至連軍心都會渙散，或被招降，或被全殲！

而且魏國又傳出一個消息，信陵君似乎又要掌兵了。魏國廟堂之中的細作傳來消息，由于秦軍壓境，魏王生還重病，朝政暫由二公子代理，二公子十分倚重信陵君，似乎有意讓信陵君重新掌管魏國兵權。

“可笑，二公子掌權？！魏王難道想要立二公子為繼承人嗎？魏國可是有太子的啊，我魏太子增還活著，還被留質秦國呢！”太子增在驛館內大聲怒吼著，歇斯底里地砸著館驛中的家具、器皿。

也難怪太子增如此上火憤慨。自己貴為魏國太子，長期留質秦國，魏王怯懦不敢向秦國要回質子也就罷了，如今魏王病重，國內竟然人為自己說話，說服魏王向秦王索人讓自己成功回國即位，然而一個個都打起了廢長立幼的注意，竟然都默認了二公子的掌權！這把自己這個魏國太子置于何地啊！

“太子因何動怒啊？是我大秦招待不周乎？”呂不韋諱莫如深地笑著也不命人通報，徑直走進了魏太子增的書房，雖說呂不韋此舉無禮，但是卻沒人能阻攔他，因為在大秦還沒有呂不韋不能進的地方呢。

“拜見呂丞相！”太子增強壓怒火和被人看見歇斯底里發怒的尷尬，定了定神給呂不韋行禮道。

“太子不必多禮，魏國的事本丞相也略有耳聞，哎~~”呂不韋佯裝嘆氣，“太子為國留質，功在魏國，此番遭遇并非太子不得人心，而是受奸人陷害啊！只怕魏國會重蹈趙國的覆轍啊！”

呂不韋自然是在暗暗隱喻趙國趙孝成王薨沒后郭開把持朝政廢長立幼立趙悼襄王為趙王的事情，這是在提醒魏太子，魏國很可能也會廢掉他這個太子，而立二公子即位嗎？

“小人？”太子增從呂不韋話中聽出了重點——‘小人’，呂不韋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再害自己嗎？

“這是太子的家務事，本丞相不便多做評價，太子自己判斷吧。”說著呂不韋把一卷玉帛放在倒翻的書案上，“本丞相還有些許政務要處理，太子殿下如果想要見本丞相，可以來相府，本丞相隨時恭候。”

待呂不韋走后，太子增疑惑地拾起桌案上的玉帛展開來掃了一眼，看完后，眼中頓時噴薄出怒火，口中一股血腥之氣涌出，他猛然拔出掛在墻上的劍，一劍把玉帛連同書案劈成了兩半。

“魏無忌！！！”太子增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眉宇間的殺氣愈發濃重。

“丞相，您為何要幫助大王呢？”呂不韋從魏國驛館出來身邊的心腹按捺不住問道。

“本丞相為何就不能和大王聯手呢？”呂不韋略微浮起一抹陰陰的笑意，“趙太后現在一心扶持嫪毐，趙系勢力已經把本丞相分割出來了，現在本丞相是眾矢之的，而其他勢力卻在急速膨脹，再這么下去本丞相在秦國朝堂還有立錐之地嗎？”

“丞相的意思是？”

“沒錯，其他勢力再強也終歸是臣子，大王再弱還是大王。只要能把大王拉攏到我們一邊，做事焉能不名正言順？過去是本丞相太輕視大王了，大王不可小覷啊！”呂不韋嘆了一口氣，能搞到那份玉帛，證明大王手底下的情報網實力不簡單啊，那份玉帛可是連自己的細作都沒搞到手的啊。嬴政拿著那份玉帛來找自己時自己真的很是詫異，不單單對玉帛的內容，更對嬴政！嬴政這是主動來和自己講和示好嗎？

“丞相，難道您就不怕大王的勢力過快成長起來嗎？到時候我們.....”

“大王親政那是早晚的事情，本丞相放不下權位，但大王終究是大王，終有一天秦國的大權會回到他的手里。”呂不韋說道。

“大王只是弱主，丞相才是明君，如今大權在握，何不取而代之？”

“放肆！這種話最好不要在讓本丞相聽到。”呂不韋大怒，“此乃夷族之罪！”

“屬下知罪！”心腹趕忙跪在地上。

呂不韋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望著呂不韋的背影，心腹有些茫然，這個呂丞相明明胸懷大志，野心勃勃，如今大權在握，但是卻對秦國的王位毫無興趣？

呂不韋仰望星空，王位么？而且是大秦的王位，何人不想坐上去呢。只不過自己膝下只有嬴政一個“兒子”，自己即便是得到了王位，最后還不是要傳給他。

他已經想明白了，嬴政如今便是秦王，而且名正言順有什么不好的。如今大秦天下已然姓“呂”，呂不韋如今要做的就是為嬴政肅清所有敵人，又不被這個手段陰狠而“兒子”除掉，保住自己權勢，能夠安享晚年，看著自己的“兒子”坐穩這呂家的江山。

秦王后宮，鳳儀宮內燈火通明。嬴政正與楚夫人寧馨對弈。

“大王，您要不還是去錦云宮吧？”寧馨不傻，她怎么會看不出來嬴政來自己宮殿并非出于本意，應該是姬冰逼他來看自己的。

果然嬴政眼中流露出些許欣喜之色，這更讓寧馨斷定今晚嬴政駕臨鳳儀宮肯定是姬冰安排的，想來嬴政雖然對自己十分重視，但是自從姬冰入宮之后向來都是獨占恩寵，幾乎夜夜留宿錦云宮，鳳儀宮嬴政已經極少來了，即便是來也只是白天來看看自己，晚上幾乎沒有留宿過了。

嬴政看寧馨正在打量自己的神色，知道以寧馨的聰慧，自己欣喜的神色會暴露自己的想法和姬冰的苦心，忙恢復平靜之色，“好久沒陪你了，今晚就留宿在你宮中，明日再去冰兒那吧。”

寧馨有些許欣喜之色，但是隨即又暗暗嘆了一口氣。她喜是因為嬴政很久沒有留宿鳳儀宮了，而今晚她又可以感受嬴政久違的溫存了；嘆的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虛的，并非出于嬴政真心，他對自己只有責任并無男女之愛。

寧馨何嘗不希望得到嬴政的寵愛，希望他留宿自己宮中，但是寧馨知道嬴政心中只有姬冰一人，即便是晚上自己可以抱著他的人，但是他的心卻不在自己身上。

夜深了，嬴政命內侍收拾棋盤，寧馨一如既往地親自伺候嬴政更衣就寢。兩人在床榻上靜靜地躺著，大部分的燭火已經吹滅，剩余的燭光甚是昏暗。以至于床上的兩人看不清對方的臉，更別說臉上的表情了。

但是寧馨感覺得到，她感覺到了嬴政的皺眉，嬴政的憂慮。

“大王是在煩心魏國之事嗎？”寧馨淡淡道。

“你的消息還是這么靈通，你手下的人查到什么消息了嗎？”嬴政淡淡苦笑，摟過寧馨的香肩，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吻，“女軍師是不是又有主意了？”

“聯盟呂不韋，離間魏國之事應該是李斯出的主意吧？此刻魏太子增應該已經去拜謁呂不韋了，大王和呂相的計劃已經成功大半了。”寧馨十分平靜地講出她布下的細作打探到的消息以及自己分析后的猜測。

換做她人敢口出這些機密，嬴政定然殺之滅口，但是寧馨不同。她是嬴政最信任的心腹，嬴政對她毫無隱瞞，而在嬴政面前寧馨也不需要伴君如伴虎一般如履薄冰，生怕說錯一句話犯了君王大忌，被滅口。

“這你都知道？”嬴政吃驚不小，他從來不敢低估寧馨的才智，但是寧馨還是每每讓他大吃一驚。

“以大王的個性又怎會輕易和呂不韋講和，合作呢？相比李斯為了勸服大王沒少費唇舌吧？”寧馨輕笑道。

嬴政面露尷尬，這小妮子真是鬼靈精，竟然連這個都被她猜到了，他長嘆一口氣，“你說寡人這么做對嗎？和呂不韋合作，會不會是與虎謀皮啊？”

“大王應該知道臣妾的建議。”

嬴政苦笑，可不是嘛！寧馨既已知道此事，如果覺得此事不妥早就來勸諫自己了，她知而不諫，就表示她對此事持支持的態度，“你也支持李斯的看法？”

“李斯什么看法臣妾不知道，臣妾只知道先王莊襄王的看法。先王的遺詔莫非大王忘記了？”寧馨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言辭很是得體，雖然微笑，但是卻沒流露出一絲對先王的不敬。

嬴政當然記得秦莊襄王的遺詔，呂不韋可用，但不可不防。嬴政即位以來一直在防呂不韋，卻從未敢放手用過他，導致自己和他矛盾進一步激化，如今自己進退維谷，難道真如李斯寧馨所說，不得不和呂不韋站一起了嗎？

“甘羅死后，寡人朝中再無能人了。”嬴政長嘆一口氣，如果朝中還有甘上卿在，如果甘羅沒死，當上了大秦的丞相，那如今自己何至于和呂不韋講和，與呂不韋合作呢！

“大王不必太過灰心，您還有臣妾，還有冰兒妹妹，我們不是一直站在您身邊嗎？呂不韋一心以為大王是他的子嗣，如今他已經見識到了大王的能力和手段，定然會全力輔佐大王的。至少暫時會！”寧馨寬慰道。

“希望是吧......”嬴政還是有些擔心，和呂不韋的關系如同身臨萬丈懸崖，在懸崖邊散步，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呂不韋如果知道當年趙姬和秦莊襄王密謀的計劃，大秦就會有一場浩劫！

“臣妾不會讓大王有事的。”寧馨白藕一般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嬴政健壯的身軀，那嬌美的柔嫩的臉龐深深埋進來嬴政的懷里。

“傻瓜，話說反了吧。這話應該讓寡人說才對吧，有寡人在，寡人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們，哪怕天塌下來，寡人也會幫你們頂著。”嬴政笑了笑，溫柔地吻了寧馨的額頭。

其實嬴政和呂不韋合作還有另外兩層原因。

其一那就是——趙姬。趙系勢力的膨脹速度有點太快了，已經完全失控了。以嫪毐為首的新趙系勢力快速崛起，這是一支完全不受呂不韋和嬴政控制的新勢力，他們的勢頭甚至已經超越韓系和楚系勢力了，大有趕超呂不韋的意思，如果嬴政再不采取行動，那嫪毐就快變成第二個呂不韋了。

呂不韋對嫪毐甚是嫉恨，兩人在朝中交鋒日漸白熱化，而嬴政早前偏向于趙太后，扶持嫪毐，其實嬴政也有份，如今嫪毐權勢日漸失控，已經不能為嬴政所用了，只能借助呂不韋的力量把嫪毐打壓下去了。

其二那就是——秦國。嬴政的分權之策的確讓部分權力回到了自己手中，削弱了呂不韋的獨斷專行的權力，但也加劇了秦國的內耗。如今各方勢力相互掣肘，誰都不能放開拳腳，如此下去很可能會讓秦國大亂，給中原六國以喘息之機。蒙驁如今在魏國舉步維艱，信陵君很可能再度掌握魏國兵權，秦軍大有敗北之勢，如果自己和呂不韋繼續再斗下去，信陵君和太子丹等人促成合縱，秦國沒準會有滅國之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