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就那般盯著紅袖，不言不語。良久，他才伸手，捋開紅袖鬢邊亂發(fā)，笑語，阿袖，你要知道，你始終是我妹妹。再怎樣，我都不會想要你死！

那句話，擲地有聲，不由人不信。

只是，它真正的意思，紅袖卻是最后才明白——我不會想要你死，可是，我卻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而當(dāng)時的紅袖，在聽完江淮的話后，眼神一瞬間光芒閃爍。她抬起頭，便看見少年的身后的天空中，一片一片，盡是江南故里墨青色的云朵。

那般的云朵下，紅袖不識憂愁，恍然回頭，身后卻有一地笑語灑落。

啊——

紅袖恍惚一笑，目光不住在人群中找尋。江淮看見亦不點破，只莫名一笑，便甩袖轉(zhuǎn)身，領(lǐng)了眾人遠(yuǎn)去。

臨走時，他尚不忘吩咐侍從，將那瀕死二人帶走。

隔了一眾宮人，江淮遙遙瞅著紅袖笑，大聲道，他們會好的。阿袖，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記掛的是伶嬪，她身子可不見得大好。

是的，伶嬪。

她那一跤，大概也跌得不輕吧……看江淮模樣，大概胎兒并未有事，只是，她大概也得將養(yǎng)好一陣子，才能恢復(fù)元氣了。

紅袖歪了頭，直看著那浩浩蕩蕩的人群穿花不見后，方松開緊按了琴弦的手指，低眉看去，指尖已然劃破，正淡淡滲著血珠。

一絲痛楚猝不及防竄入心尖，紅袖了然，大概，這便是所謂十指連心之痛了罷……

她彎眉，表情似笑而非笑，生生將邊上候著的宮人嚇了一跳。

那宮人忐忑上前，停在紅袖身后幾步遠(yuǎn)的位置，微俯了身，斟酌開口，恭聲道，公主，湖邊風(fēng)大，恐容易著涼，您是要先回去么？

回去？回哪里去？

紅袖瞅著那宮人，有些好笑——看了前頭那一幕，她能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與它的主人不睦，哪里還會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呢……

輕哼一聲，紅袖拽起拖地的裙角，慢慢往北邊挪去——才絆了伶嬪一跤，這會兒又怎么能去找她呢？不是找罵么……何況，自己本來就是要避開所有人，去找寧妃，問落堝的事，這般回去，豈不是培了夫人反又折兵！

只是，那宮人卻并未看出紅袖已然不能言語，兼之，大概又是個不識眼色的主，一眼瞄見紅袖前行的方向與君王所言相悖，竟倏地伸手，攔在了紅袖前頭。

哼！紅袖佯怒，側(cè)過頭，寒寒盯著那人。

啊，小人該死——終于憶起自己身份的宮人在紅袖的目光下砰然下跪，額頭重重抵在石子路上。

而紅袖，便趁著這個機會，輕手輕腳地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