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想明白這點，紅袖心中一哂，已是退了開去，重重磕了一個頭。

是紅袖冒犯了。她低聲說道，雙手在衣袖的遮掩下深深摳入肉中。

那一刻，她甚至想，莫若就這般被殺死罷……那么，也就不必再在這人間阿鼻中掙扎了。

越貨然而，江淮終究沒能隨了她的心愿。他雖是氣極，但亦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便甩袖走了。令紅袖意外的卻是那曾經的父親，他竟在路過紅袖時停駐了一刻，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可要記住，千萬莫要再像你娘一樣。

等紅袖抬頭，想要細問時，他卻又一縱身，從枝葉之間掠走了。

像你娘一樣——這句話，在十幾年前，他將紅袖賣去倚紅樓時曾經說過。時隔十幾年，再次從他口中說出，紅袖卻依舊不解其意。

她隱隱明白，這個人，一定與自己的娘親相熟，甚至有可能，連自己的父親，他亦是知道的。只是那么久的年月過去，他依舊是不愿明說，而紅袖，也依舊是猜不透。

爬起來，拍干凈身上的泥土，紅袖竟扶著一棵細小的青竹開始發呆。大概一個時辰逝去，她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而這一個時辰里，她什么也沒有想，意識就好像在一處完全黑暗的世界中，苦苦掙扎卻不得出路！那種感覺，與往日驚悚的噩夢如出一轍！

大青山，蒼茫海！

紅袖心中一陣惶恐，在化不開的黑暗中，她最后望了那個棲身的院子一眼，一咬牙，便跌跌撞撞地沖那個神秘所在跋涉而去！

匆忙中，她竟然忘記了城門聞雞鳴而開的老規矩，硬是在半夜三更揪著守衛的衣角，鬧著要出去。

她說，你要是不讓我出去，我就賴在這里了，等明日天大亮，我就告訴所有人你輕薄我！

可是，那些人又豈是如此輕飄飄一句話便可以嚇到的。聽見紅袖如此說，有幾個人甚至還笑了起來，互相開著玩笑，道，那等明兒就有媳婦了啊。不過說是誰的會比較好呢？反正大家都是光棍漢。

一番拉扯，紅袖不免有些惱怒，當初作公主時養的一點壞脾氣也不合時宜地跑了出來。于是，她也不管邊上是十來個胳膊比她腿還粗的大男人，一瞪眼，便要罵人——

給你們說是給你們臉了，你們守著這么一個門，以為多了不起？你們覺得自己像什么啊……

最后一句話，紅袖并未用肯定句，但是只要活上幾個年頭的正常人都會明白，她指的‘什么’便是那日夜趴伏于門前的動物，名喚，狗。

那些人自然大怒，其中一人手腳快些，一條皮鞭竟在紅袖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便抽上她的臉頰。

一瞬間，她只覺得臉上一痛，立刻便又麻木了。

她以為，這一次必不能善了。自己落在這些人手中，大概不死也要脫層皮了。可是，就在她木木盯著再次揮來的皮鞭之時，一縷樂音忽然劃破夜空，鋪天蓋地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