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待嫁逢舊
- 相見歡
- Cindy浮辰L
- 2528字
- 2012-01-13 11:38:44
客子儒養病養到一半的時候,墨冥泠已經接到白淇淵的消息,劉明秋已經在鑒典安頓下來,如今隨了母姓,更名譚明秋,在鑒典開了武館,教習武藝。她去的時候,正見到他臉色冷峻地敲打手下孩子。見他認真,想巖州的事情,他應當也是知道的,于是沒有打擾,回了自家府邸。
她一回去,先去拜見了墨劉氏,再去看了幾個孩子。墨劉氏忙著招呼從她牢獄之災時便被強行辭退,如今剛剛回來的薛管家一起安排婚禮的具體細節,只告訴她客子儒已經通了信函,敲定了婚期。一邊幾個孩子又正在聽夫子講課,都沒有時間搭理她。
她怏怏回了屋,同云微抱怨,云微并不認真地安慰了幾句,讓她今日最好不要出門,出門也最好趕晚間回來,她一會便去請裁縫,要看她的喜服是否合身,圖案是否合心,也好早作改動。
云微看她表情不忿,關切問道,“可是趕路累了,奴婢去做碗牛乳?”
墨冥泠有些抑郁,“我不餓。”
“哦,那這狐貍交給奴婢吧,這一路上看著像是沾了許多灰,毛色都看不出來了。”她抬頭問墨冥泠,“這不會是只白狐貍吧?”
胡團團在她懷里憤怒地滾了滾,企圖把灰沾到她身上去。
墨冥泠一噎,“這的確是只白狐貍,只是路途遙遠,沒來及洗刷它,今兒個它又不小心掉下馬去了。”
云微點點頭,抱著狐貍就走,“小姐一會最好也沐浴一下,奴婢這就叫人去燒水。”
于是墨冥泠一邊沐浴一邊聞了聞自己身上,三天沒有洗澡而已,這還不是夏天,難道已經餿了?
午間睡起來,去了竹林里看蘇庭冀。
“聽說你今日回來。”蘇庭冀在庭中坐在她親手做出來的老爺椅上瞇著眼睛曬太陽,“所以還沒用過午膳,你用過了嗎?沒有的話就去做飯吧。”
墨冥泠頓了頓腳步,轉身去廚房,這總比蘇庭冀一時興起又要考校她來得輕松。
婚期將至,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客子儒遠在東北,之前早已送過大雁派人送了大雁儀朝女子向來有自己做嫁衣的習慣,但是鑒典這種邊疆地區受周圍文化的影響倒是沒有這樣嚴格的要求,只需繡好嫁衣上頭的大片圖案。墨冥泠躲懶不肯繡,從年前拖拉到現在,場地布置、酒菜、婚柬和她當天一身的頭面,陸陸續續都已經安排妥當,只差她這件喜服沒有繡好。
于是云微受了墨老夫人的命令,日日盯著墨冥泠在屋里繡花。不完成當日的量,就沒有晚膳吃,而且還不能踏出房門一步。
像這樣整日埋在女紅里足足四日,墨冥泠覺得再看一眼那套喜服,她眼里都能長出針眼來。
云微雖面上看著盯得緊,但是終究還是同墨冥泠親近,趁老夫人沒看見,也替她繡了不少,不想隔日便被墨老夫人看出了針腳的不同,統統拆了重新繡不說,還將云微罰去佛堂跪了兩個時辰。
從此府中再也沒有人敢幫墨冥泠半點。
好在白淇淵看她一臉睡眠不足的樣子,雖沒忍住嘲笑了她兩聲,但還是十分講義氣的。夜夜由云微在外頭把風,半夜里偷偷送了繡娘進房中,破曉時又偷偷送回。
“我有個舊友,從前是悠月坊的,如今從了良,正在城中做繡娘。在這鑒典城中我還沒見過比她手藝更好的,怎么樣,要不要試試?”
“試試試試,只要能繡好,什么人都行。”
沒想到,來的卻是熟識,正是曾經被墨冥泠叫去陪范信的鳶兒姑娘。她聽說是墨冥汐的妹妹,二話沒說就應了下來,夜夜同墨冥泠一起繡花。她手藝好,能將墨冥泠的手法模仿個十成十,倒是不曾被墨老夫人發現半點端倪。
而且,出于云微的建議,一事不勞二主,鳶兒還順道還教授了墨冥泠一些房中之術。作為曾經的悠月坊頭牌,實戰經驗極多,時不時還喜歡帶一些冊子,圖文并茂地教學,和墨老夫人請來教習的人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像墨冥泠這樣活了兩世的厚臉皮都有些招架不住,時時被她說紅了臉。但一想到山洞中被客子儒逗弄的事情,不免氣上心頭,于是咬了牙接著學,暗暗想著要在將來扳回一局。
如此七八日下來,墨冥泠也將鳶兒的本事學了個三四分,只是停留在理論階段。倒是這兩個夜夜挑燈繡花的人,聊的十分投機。
這才知道,鳶兒的生父曾是個教書先生,后來死得早,母親改嫁,被繼父賣進了悠月坊,但骨子里還是存了幾分傲氣,自己攢了贖身的錢,只是一直不放心給哪個恩客,直到有一回出去遇見了白淇淵,這才將錢給了他,請他幫忙贖身。如今在城中做著繡娘的活計,有白淇淵幫襯著,倒也過得平平靜靜。她還想著什么時候攢了些錢財,好去一些自己想去的地方開開眼界。
“我如今這身份,鑒典城里的人都知道,肯托我做活的人,有些是看在手藝的份兒上,但更多的卻是看在白公子的面子上。”她說,面上還帶著微笑,“我想換一個地方,沒有人知道我是誰。我想重新活一回。”
于是墨冥泠給她講述自己這些年去過的地方,從西到東,更多是在北地,還有源朝的習俗人情和服飾飲食,只是遺憾她自己也不曾去過細雨綿綿的江南水鄉,兩人不禁想象那該是一個什么樣的溫柔鄉,教千萬詩人騷客難以忘懷。
“聽說墨小姐從前不在鑒典,便是一直在外游歷,如今看來果然不假,當真是見識過人。”
“姑娘過獎了,若是有機會,你我倒是可以相約共游江南。”
“只怕小姐成了親,有了夫君,哪里還會記得奴家。”她調笑道。
“這可不一定。”墨冥泠道,“他若是哪天惹我生氣,保不齊我就要偷跑出來,同你一起去江南聽曲吟詩。”
鳶兒打量了她滿臉掩不住的笑意,心中有些艷羨,倒也真心替她高興。
“說起來,也不知道小姐大婚這樣大的事情,墨公子可是會回來?”
墨冥泠看她面上帶著強自掩飾的微羞和隱隱的期待,知道聊了這許久她終于說到了重點。心中一邊為自己不知何時造下的孽而深深懺悔,“兄長說最近正好有些生意在商談,婚期訂得匆忙,只怕趕不及回來。”
于是原本相處甚歡的最后一夜,鳶兒帶了黯然,傷心離去。
第二日墨冥泠安心睡到了晌午方才起床,墨老夫人看了看她完工的嫁衣,終于肯放她出門。她帶著云微在市集上采購了一通,最后去了尚巧閣,取了一只羊脂玉的簪子和兩只羊脂玉的戒指。那簪子樣式古樸,天然雕飾,線條流暢,又晶瑩剔透,玉質上乘,而那戒指則是簡單的一環白玉,內側鑲嵌一圈銀,分別雕了兩行字并兩枝梅花。墨冥泠看著歡喜,當即付了銀子,藏回家里。
沒過幾日,客子儒請了婚假,來到了鑒典,依舊住在蘇庭冀的屋里,蘇庭冀看得緊,武功又高,婚前不再許他二人見面。客子儒幾次企圖逃逸均以失敗告終,最后也只能被鎖在院中面壁自省。天天拿著笛子一篇篇詩經輪著吹,還吹的都是桃夭一類新婚嫁娶的曲子。笛聲卻纏綿哀婉,相思重重,聽得前去相訪的白淇淵一陣牙酸,同蘇庭冀打了聲招呼便悄悄地來,悄悄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