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日一切進展得十分順利，起義軍被圍困在雪山下，天氣寒冷沒有足夠的衣物御寒不說，糧草也被墨冥泠截住，一應所需皆無法供給。再加上客子儒派出的奸細在城中大肆渲染思鄉懷故的氛圍，年關之中，哪有人能不思鄉，這樣一來，身心的雙重攻擊很快使得起義軍軍心渙散，有不少人來投誠。而客子儒也都善待這些人，并沒有為難，還為他們提供糧草，甚至吸納了一部分人進入軍隊。

自從新皇登基以來，攘外安內勵精圖治，大儀早已不似當初一樣烏煙瘴氣，只是這些人本以為加入了起義已是站在朝廷的對立面，再也無法回頭。不想客子儒這樣的態度卻讓很多人猶豫起來。沒有多久，更是有許多有識之士紛紛倒戈。

只是那城中將領仍舊咬牙未降。

客子儒已命人在城外言明陛下愛民如子之心，只要城中之人肯降，陛下定會留眾人一條性命。

城中依舊沒有動靜。

客子儒有些不安，同副將們商量過，又同墨冥泠研究過，總覺得事出有異，一座彈盡糧絕的城池通常無法支撐太久，更何況即以言明會保全性命，更不該有后顧之憂。此番硬撐不肯松口定有蹊蹺，倒像是在拖延時間。最終眾人皆認定此事不宜再拖，當盡早行事，以免出現異數。

當天夜里，客子儒便整合軍隊撞開了城門。

城中殘軍沒有剩下多少戰斗力，城門攻破后，未出一個時辰就迅速戰敗，只是起義軍首領撐著戰場混亂潛入百姓中，不見了蹤影。好在及時關閉了城門以防潛逃。

客子儒正在讓手下士兵整理戰場，清點俘虜和戰利品，忽聽城外一聲鳴笛，面色頓時嚴峻起來。立刻命手下將俘虜綁起來，重新整隊迎接城外變故，同時派人去城門查探具體情況。

他入城之前就對今晚的形勢有所擔憂，因而與墨冥泠以笛音為號，這便是重兵攻城的信號。

只是他心有疑惑，全然無法猜測今夜敵方的援軍究竟來自何處。他追擊這隊起義兵月余，從來都是單獨作戰并未有其他軍隊分流，而且經過多方打探，也可知城中這些殘兵已是他們最后的倚仗。

不久，派去查探的士兵歸來，只道城外重兵圍堵四處城門，四方城門之中以南北兩方的城門人數最多，但此時并沒有動靜，想來是還未獲悉城內狀況，不敢輕舉妄動。

“張蒙可曾找到？”

張蒙正是這一干起義軍的首領，混入百姓之中，至今毫無下落，城中布防猶如鐵桶，只要此人不出城，定能獲取先機。

“不用找了。”墨冥泠蒙著面紗騎馬疾馳而來，馬背上還馱著一個人，麻袋一樣耷拉在她身后，一路滴著血，背后還高高豎著一枝箭羽。

“你看看，此人是否就是張蒙。”她下了馬將那人的頭顱抬起，讓客子儒看過，又在一干俘虜前仔仔細細地轉了一圈讓他們看個一清二楚，“我巡查四方城墻時，恰巧見此人欲自狗洞鉆出。我懷疑是城內奸細要出城報信，只好將其擊殺，希望沒有壞了你的事兒。”

“確是張蒙。”客子儒的丹鳳眼里盈滿了冰冷的笑意，緩緩掃過那些俘虜，“你們只當他武藝高強，領兵有方，可知他的公公，那位前任首領，正是為他在陣中趁亂謀殺，卻栽贓在我身上。”他接著道，“你們還要認這無君無父鉆狗洞的家伙做首領嗎？”

那些俘虜見此情景，心中已不是滋味，更何況張蒙此人向來自詡武藝高超，如今卻連這女子的一合之敵都算不上。許多人面上已隱隱有了憤怒之色。

“還是之前告示上貼的那些。陛下仁義，愛惜子民。你們雖受人蒙蔽犯上作亂，但罪不至死，若能誠心改過，亦可投入軍中，為國效力。”

很快，士兵們將這些俘虜們統一關押了下去。

“我之前大約了解過這一帶的情況，城外領兵之人，觀其樣貌和兵器，極有可能是劉明秋。此人是京城有名的游俠。我方才雖還未同他交手，但幾乎被此人察覺，我覺得，此人的武功修為只怕不在你我二人之下。”墨冥泠再次上馬，靠近客子儒低聲道，“如今以正門和東門的兵力最多，大約各有兩百余人，其余兩門的人數大約各自只有一百人。劉明秋在正門，未有入城之意，似是在靜觀其變。

“東門旁便是雪山，不遠處還有部分軍隊駐守，想要形成合圍之勢也并不難，東門人數眾多只怕就是在提防此事。但是劉明秋雖不在，東門卻仍然鎮守了他手下一名大將，此人也是擅長弓矢，雖然功力不足，但應當會纏斗很久，只怕并不容易擊殺。”

“那么劉明秋呢，可有把握？”客子儒皺眉，“此人不恥張蒙為人，與他向來不怎么對路，這回也不知道為何來會來此增援。”

“沒把握，但我有把握傷了他。”

客子儒想了想，“算了。你和邱行帶兵先去東門那里合圍，務必拿下那名大將。我去正門會會那個劉明秋。咱們東門會合。”邱行正是客子儒手下的前鋒大將，聞得此言立即應聲上馬整合軍隊。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

客子儒點頭笑應，打馬而去。

東門外。

邱行正同那名大將廝殺，墨冥泠卻是潛上了城樓，悄悄搭了弓箭。

正是兩枚暗箭齊發。

她今日本就是準備打探情況，便穿了褐色的衣裳，趴在城墻邊上，打眼望去不易發現有人。況且那名大將并未曾見得城樓上有弓箭手，先前已是失了防備，好在后來反應及時，險險格去了一枝來勢洶洶的箭，卻沒能再躲避得了接連而來的第二枝箭。

從城樓射下的箭，力道更勝，刺進右臂的瞬間便讓他滾落在地，被邱行一刀搭在了脖頸上綁了起來。

墨冥泠同邱行微微頷首，又沿城墻向正門而去。

未至正門，已見客子儒與劉明秋纏斗正酣，像是有意往東門而去。

劉明秋心中自知大勢已去，如今只能退回自己的大本營再做打算。周圍除卻雪山全是平原，不好逃跑，只能躲入雪山借助天險，或能撿回一命。

此時墨冥泠張弓搭箭，正要放出，卻被那大將發現，他眼見劉明秋漸近東門，連忙大喊，“主上小心！有暗箭！”

劉明秋借力將一枝箭打向客子儒，翻身一躍，只被第二枝呼嘯而來的箭羽在左肩擦出一道血痕。客子儒忙著躲避那一枝箭，差點被劉明秋逃了出去去。

墨冥泠一壁在心中暗罵邱行沒將那大將壓制住當真是壞了事，讓劉明秋有了防備幾乎逃脫。一壁借著之前攻城用的云梯幾下躍至城下，從士兵手中抽了把刀，便與客子儒戰在一處。

劉明秋眼見從客子儒手上尋不到好處，又見二人眉間神色，隱隱有了猜測。于是趁著戰局方變，立即向墨冥泠攻去，不顧墨冥泠向他砍去的一刀，拼著受傷不顧，生生往她胸口刺去。墨冥泠未曾提防，沒來及撤回手中兵刃，只見客子儒縱身一擋，卻是正傷在右肩。

劉明秋見客子儒受傷，不曾戀戰，丟下手中寶劍，立即施展輕功，縱身向雪山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