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

新月如弦。

繁星點點。

云荒，西霆帝都。

此時元月初三，雖說距此年關已過去三日，蒼毅城的年味卻依然濃郁，燈火、集市，熱鬧非凡。

“小姐，小姐你快來瞧，樓下有玩雜耍的！”

冬桃客棧二樓，有個藍衣的嬌俏少女興奮地趴在窗沿，顧自看得津津有味，“圍了好多人看呢，我們也下去玩一會兒吧？好不好啊小姐？”

她說著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向桌案旁端坐的黃衣女子，滿是祈盼之色，“小姐～”

蓮華端來酒壺，斟了一杯微抿了一口，聽著采薇纏過來頗為受不了地翻個白眼，“別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死丫頭，你是傷疤還沒好呢就忘了疼了。你上次受的苦還不夠啊，還想再來一次？”

“呃……哎呀，小姐我手已經好啦嘛～”

“是嗎？有這么快？”這丫頭貌似昨天才和臨街的那些小孩子玩彈珠凍傷了手吧？

“嘿嘿，快好了。”采薇回頭見蓮華挑眉看她，有些心虛，微低了小腦袋小聲嘀咕，“不過小姐這說起來還不怪你——”

“啥，怪我？怎么還怪著我了？”蓮華指著自己的鼻子，十萬分無辜。

“不怪您怪誰？”采薇倚著窗欞做哀痛狀，“您說您和姑爺約在什么時候不好，非要在寒冬臘月的約會？這大冷天的害我趕了一個月的馬車，臉都吹皺了～等碰到姑爺非要他賠我損失不可！”說罷采薇心疼地摸摸小臉蛋，忿忿不已地繼續轉頭欣賞樓下的雜耍。

蓮華倒是被她逗得一樂，聽到她提起那個人，心里便暖暖的，“小七說年關后到十五上元節，蒼毅的花燈會可熱鬧了。你要不喜歡看大可以給我滾回去，不許你欺負小七好脾氣，聽到沒？”

“小姐好沒羞，把薇兒趕回去，你好和姑爺過二人世界是不是啊？”采薇嘻嘻一笑，回頭扮了個鬼臉。

這鬼丫頭，真是逮到機會就忙不迭開始使勁地調侃她——蓮華眉梢抽搐幾下，隨即壞壞地瞪向采薇，“薇兒，看來這三年我對你太好了，你又欠收拾了是不是？”她話音未落，身形一晃便出現在采薇身后，作勢向她胳膊下撓來——

采薇回眸一睇，嚇得連忙討饒，她可是最怕呵癢了，那種麻麻酥酥的感覺想起來就難受啊，“小姐你當我沒說，小姐我錯了我錯了——啊——救命啊——”

一番折騰之后，采薇差不多已笑軟了身子，“嘻嘻……小姐，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別呵……再呵真的沒氣了快……”

“成，那等你沒氣了再說——”蓮華笑吟吟地瞅著采薇，眼角一記余光卻掃到什么，她怔了一下，眸中一亮，轉眸望向窗外。

采薇好容易見她轉移了注意，連忙從她魔爪中逃出來，卻見蓮華遲遲未曾回神，不由小心翼翼地往她眼前揮了揮手，“小姐，你怎么啦？”

夜色初降。

蒼毅城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之色。

沿街一座座酒樓掛上紅燈籠，歌樓藝坊的朱紅大門次第敞開，湘妃珠簾半卷，紅翡翠裝的侍女殷勤地招呼著來往賓客，珍饈酒香隨風飄散。

冬桃客棧樓下人來人往，車馬游龍，好不熱鬧。人群中有玩雜耍的耍開把式，煙霧吞吐間，點點火焰空中飛舞，煞是好看。

再往旁邊看，卻是一處僻靜的書攤。

顧客寥寥，賣書的老者也樂得自在，正樂呵呵地看著旁座飛花溢彩的表演。

蓮華看著看著，長袖緩緩垂下來，“當啷”一聲酒杯丟在了地上，采薇還來不及問什么，但見黃影一飄，女子已縱身躍下樓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