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府，暖閣。

秋雁石坐在窗前，靜靜地看著書冊，靜謐中自成一派淡雅姿態。

驀地，門被人大力推開，卻是秋鳳舉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開口便吼道：“秋雁石，你干的好事！”

秋雁石緩緩抬起頭，面色依舊沉靜無波：“鳳舉，你何時變得這么沒規矩了？”

秋鳳舉冷哼一聲，快步走到秋雁石面前，食指指著他，指尖都快觸到他的眉頭：“你為什么放掉沈依霜？！你難道不知，就是她害得爹爹再無法行走，下半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秋雁石，難不成你被那個妖孽蠱惑，竟是連父親都不管不顧嗎？！”

原來，秋雁石將沈依霜從后院男仆房救出后，雖然知道她是傷害秋太師的兇手，但仍是將她放出了太師府。

秋鳳舉尖刻的話語令秋雁石心生怒氣，總是溫和的雙眸中亦是閃過一絲凌厲：“鳳舉，你這話說得過分了。你也別忘了，父親如今這般狀況，究竟根源于誰。如今我放了沈依霜，也算是為爹減去幾分罪孽。”

“你！”秋鳳舉知道兄長說得有理，可心口總被不甘的怒氣填塞，仍是一臉忿忿。

秋雁石站起身，看向窗外漸濃的春意，低沉著聲音緩緩道：“她身體受損頗重，又身無分文，我雖放了她，若沒有好心人相助，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秋鳳舉微微一怔，看了眼兄長，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

***

京城的春似是來得有些遲了，空氣中仍透著幾分寒意，掠過臉頰，微微刺痛著。

清晨，路上行人稀疏，抬眼便可見滿是塵埃的道邊，有一個乞丐模樣的人蜷窩在角落里，見了人來，也不動彈。

華麗的暖轎在道中停了下來，一身黑色錦袍的男人走出，英俊的面容、如鋒般的鷹眸、高貴的姿態。

晉雙城看著角落里的那個乞丐，然后竟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王爺，您這是？”彩兒緊跟著他的步伐，疑惑不已。

晉雙城也不回答，徑直來到乞丐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

乞丐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慢吞吞地往邊上蹭了蹭。

晉雙城抿了抿唇，方淡淡道：“抬起頭來。”

乞丐遲鈍地抬起頭來，滿面的污垢，幾乎瞧不出她的容顏，凌亂的頭發下面，那眼波卻如流水瀲滟，只是微微地一凝眸，天凈秋思。

那樣一雙美麗的雙眸，這世間又有幾人能擁有？

彩兒細細一看，終忍不住輕呼出聲：“怎……怎是她？！”

晉雙城看進那樣的眸子里，他突然發現，不管周圍怎樣，只要那雙眼眸存在，他總能在人群中捕捉到。

這樣陌生的感覺，令晉雙城有些惶惑與不安。

“彩兒，帶她回王府。”

晉雙城吩咐了一句，便霍地轉過身，邁步而去。

乞丐直直地望著晉雙城的背影，眼睛底下沉著月光的碎片，如刀似鋒般，冷冷清清地似能劃破夜色的暗沉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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