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半個小時之后,玧兒回來了,還帶回了一盞光亮,嚴先生抬頭,只見玧兒左手提著自己的手提包和兩個紙袋子,右手提著一盞煤油燈,煤油燈照亮了破舊的倉庫,也照亮了玧兒明媚的面容,給這一屋子蕭條景象帶了幾分暖意。
玧兒抬了抬自己手中的煤油燈,說道:“久等了吧?我買了藥,還買了生煎包、小餛飩,聽說是申城特色小吃呢,順便向生煎鋪子老板買了一盞煤油燈,不然這里黑漆漆一片,實在看不清你的傷口。”
“你想得很周到。”
玧兒放下自己手中的大包小包,又將煤油燈放在嚴先生身邊,說道:“嚴先生,我先為你處理傷口吧。”
“好。”
畫面靜止不動,幾秒鐘后,玧兒忍不住道:“嚴先生,你得稍微脫一下衣服,把肩膀露出來。”第一次要求男人脫衣人,玧兒這話說得結結巴巴的,兩頰也漫上緋紅。
嚴先生也有些尷尬,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后右手開始解扣子,慢慢的露出了自己的左肩膀。
玧兒此時自然是不敢直視嚴先生的,她慢吞吞地將目光移到嚴先生的裸露肩膀上,雖然早就知道嚴先生的身材寬厚魁梧,但是此時只見見到他健碩的肩膀,還是紅了臉頰,畢竟她從沒有見過一個男人露出半邊肩膀在她面前,她深呼吸了幾口氣,終于沉下心來,把注意力集中在傷口處,她發現傷口并不深,只是擦破了表皮,多流了些血,因為長時間未處理,傷口已經有些干涸了,傷口周遭也沾了些倉庫里的木屑。
玧兒從紙袋里取出面簽和鑷子,彎著腰,開始為嚴先生清理傷口,一本正經地說道:“嚴先生,冒犯了,可能會有些疼,你忍一忍。”
“是我冒犯你了,玧兒。”
嚴先生這一句又酥又軟,讓玧兒胸中一熱,不敢再接話,因為氣氛曖昧,夜色不明,她實在是沒有遇過這種場面,此時她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亂七八糟的思緒,耐著性子,為嚴先生清理傷口,傷口消毒,上藥包扎,將嚴先生的傷口處理妥帖。
“謝謝你。”嚴先生滿意地看著自己左肩膀上的紗布,用右手穿好衣服,將扣子系上。
玧兒又從紙袋里拿出生煎包和小餛飩,說道:“東西有些涼了,快吃吧,嚴先生!”
嚴先生早已饑腸轆轆,并不跟玧兒客氣,開始吃了起來,玧兒也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也不顧忌形象,大口大口地將食物送進嘴里,畢竟,嚴先生可是見過她在土匪面前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的樣子,所以,在嚴先生面前又需要注意什么形象呢?嚴先生也沒想到玧兒此時會狼吞虎咽,看她吃得那么香,反倒是勾起了他的食欲,便吃得更歡了,微涼的食物也仿佛世界美味一般。
吃完了之后,二人又閑聊了起來,聊一聊鄴洲的風土人情,聊一聊申城的美食美景,聊一聊嚴先生的女兒,雖然他們年齡差距比較大,生活環境也不同,甚至能聊得話題都不多,但是玧兒覺得嚴先生此人紳士又風趣,跟他相處,是一種沒有負擔、沒有壓迫感的舒服。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玧兒突然聽見幾聲鳥叫聲,那聲音清脆悅耳,玧兒從未聽過,正在玧兒惶惑之時,嚴先生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銀色的哨子,吹了三長一短的聲音,玧兒心下便也了然了,這該是嚴先生和手下對接的暗號。
幾分鐘之后,廢棄的倉庫里,多了兩個高大的穿皮夾克的男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一臉穩健沉著的樣子,兩個男人看到玧兒眼里都閃過一絲意外,但是很快收斂了表情,異口同聲地問嚴先生:“老大,你沒事吧?”
“受了點小傷而已,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宋小姐!”嚴先生主動介紹玧兒,隨后又對玧兒說,“這是我的兩位下屬,老譚和小崔。”
“宋小姐好!”
“譚先生好,崔先生好!”如此便算打過招呼了,見著有人來接嚴先生,玧兒這回總算是放下心了,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終于在此刻想了起來,于是趕緊問道:“嚴先生,現在幾點了?”
嚴先生掏出金色懷表,答道:“八點半,怎么了?”
“我出來的時候,交代了我的丫鬟,我九點之前得趕到我哥哥家去,不然他們就會去報警的!”
“現在還有時間,你哥哥住哪?”嚴先生忙問。
玧兒從手包里掏出一張紙條,看了看,回答道:“江海路34號。”
“宋小姐,我們開了車,從這里去到江海路,半個小時之內應該趕得到。”老譚道。
“那還等什么?快送宋小姐回家!”嚴先生發號施令。
幾人小跑出弄堂,老譚開車飛快,一路踩著油門,要不是嚴先生的車夠寬敞夠穩當,玧兒簡直要坐吐了,幸好在八點五十五的時候,老譚將車停在了江海路34號門前。
“這......是你哥哥家?”嚴先生有些意外地指著江海路34號的鐵門。
“我......我也是第一次來他申城的家。”玧兒也結巴了,因為只見面前的江海路34號,是一幢四層樓高的獨棟別墅,此時別墅里燈火通明,玧兒仔細打量著,只覺得這墅既浪漫又莊嚴,大門高挑,圓形的拱窗和轉角的石砌盡顯雍容華貴,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墻結合淺紅屋瓦,讓人心神蕩漾。這別墅帶著前庭后院,花園里碧草如絲、樹木茂密、花朵繁盛,院子里甚至還有噴泉、泳池。玧兒在鄴洲時,只見過一人住著這樣的別墅,那就是陸桓,她想都不敢想,如今宋玨居然是住著這樣的豪宅?要不是鐵門邊上掛著“宋宅”兩個字,玧兒真是要懷疑自己找錯地方了。
“玧兒,你快去吧,你哥哥該等急了。”嚴先生提醒道。
玧兒也才反應過了,連忙開門下車,跟嚴先生說了句“再見”,然后去按宋家的門鈴。嚴先生一直注視著玧兒,直到玧兒被宋家的下人迎了進去,嚴先生才吩咐老譚開車。
“老大,那幾個人我們都解決掉了,我們是否今晚啟程回去?”老譚問道。
嚴先生閉目思考了瞬間,再睜眼的時候,回答道:“不急,明天再回去。”
“老大,還有什么事嗎?”
“我的行程,需要向你匯報了?”
“不是,老大,我不是這個意思。”
老譚和小崔對視一眼,都不敢再說話,踩了油門,駛離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