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休息之時,玧兒在張媽媽的推薦下,選了兩位又能干又靈巧的丫鬟去伺候亦秋,還去孫氏醫館,跟主治大夫商量好了,每半個月就來為亦秋復診一次。
處理完這些事,已經是黃昏,玧兒才終于覺得心里有塊大石頭落地了,坐在院子的搖椅上,昏黃色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她搖搖晃晃地看著天邊的晚霞,喝著燕窩,嘴里甜絲絲的,心頭也甚是愜意。
這時陸雪貞的貼身丫鬟珠珠來了,她看見玧兒福了福身子,說道:“宋少奶奶,我們少奶奶說,已經立冬了,天說冷就冷,讓我給各房各院送了些木炭和布料過來。”珠珠說著讓家丁將木炭和布料放在了院子的石桌上。
玧兒看了一眼籮筐里的炭,是上好的銀絲碳,布料也是顏色艷麗的錦緞,便回了一句:“回去替我謝謝陸姐姐。”
“那我就先回去了。”珠珠又福了福身子,帶著家丁走了。
小穗上前來收拾東西,剛捧起緞子,卻沒拿穩,緞子滾落到了地上,誰知這一掉,卻露出了錦緞下包裹著的粗布,小穗又驚又氣:“小姐,陸少奶奶這是什么意思?給你送這種下等人的粗布!”
玧兒也有些意外,說道:“你趕緊再看看銀絲碳下面是什么?”
小穗依言拿開籮筐上面的幾個銀絲碳,卻發現下面是些黑煤渣而已,氣得說道:“小姐,她欺負你!給我們的是黑煤渣!這怎么過冬?我們得告訴姑爺!”
玧兒搖搖頭:“免了吧,沈沛文最討厭處理這些事情了,而且我和陸雪貞之間,你覺得他會向著我嗎?”
“那我們就任由她欺負啊!”小穗的腮幫子氣鼓鼓的。
玧兒卻氣定神閑地回道:“當然不!她是害怕,害怕我在沈家的風頭壓過她,畢竟我現在在銀樓上班,每天跟沈沛文同進同出,又給沈家帶來了新的商機,沈沛文和娘都幫我當作功臣,她怎么能不怕呢?”
“那我們該怎么辦?
玧兒想了想,心下生出一計,將小穗招到身邊,在她耳畔輕輕道來,小穗聽著,不由地驚呆了雙眼。
這日陸雪貞在花園里散心,卻見一個中年男人,背著一個藥箱,從內院的方向,要往這邊來。
“誰病了嗎?”陸雪貞問珠珠。
“這個大夫是一早宋少奶奶請進府的。”珠珠回答。
“我看她每天神采奕奕,活蹦亂跳的,不像有病的樣子啊!”陸雪貞有些疑惑,于是說道:“把大夫叫過來!”
“是。”珠珠得令,便叫道:“這位大夫,我家少奶奶有請!”
大夫聽到叫喚,便依言走了過來。
陸雪貞坐在橋廊下,精致的妝容,加上晚秋的菊花,顯得她格外嫵媚動人,她朱口輕啟,問道;“大夫,我那宋妹妹可是身體不適?”
大夫頓了頓,卻道:“這......我不好說。”
見大夫這般反應,陸雪貞心下更是狐疑不已,她給珠珠使了個眼色,珠珠會意,便給大夫塞了兩塊大洋。
陸雪貞又道:“我是沈家的當家主母,照顧后院的女眷是我的職責,我那宋妹妹平日就是個不愛麻煩別人的人,有個什么頭疼腦熱的也不愿我們擔心,但是她畢竟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對她的身體是關心的!”
大夫半推半就地收下兩塊大洋,塞進口袋里,才吞吞吐吐回答道:“這宋少奶奶,嫁給沈老板已經半年有余,但是肚子始終未見動靜,所以請我進府把把脈。”
陸雪貞一聽是關于懷孕的事情,身子都坐直了幾分,立刻問:“結果如何?”
大夫遲疑了幾秒,才說:“宋少奶奶身體太弱,不易受孕。”
“一點希望也沒有嗎?”陸雪貞追問。
大夫面色犯難,回道:“也不是,悉心調理個幾年還是有希望的,畢竟宋少奶奶還年輕。”
陸雪貞一聽就知道這是客套話,畢竟當年大夫也是這么跟她說的,可是調理了這么些年,她卻連個一男半女都沒有,沒想到宋玧兒竟也是這般的命數!
“珠珠,送大夫出去。”陸雪貞心下了然,便也不再跟大夫糾結了。
“是。”珠珠便送大夫走了。
旁邊沒人,陸雪貞忍不住抱著廊柱笑了出來,笑得將整張漂亮的臉都擰巴在了一起,笑著笑著眼角的淚都滑落了下來,這么多年,她飽受著沒有孩子的心理折磨,終于又來了一個跟她同病相憐的人,從此以后她再也不是沈家后院那個唯一不能生育的女人了!想到這,她對玧兒的敵意消去了大半。
陸雪貞拿出手巾抹了抹眼淚,整理好自己的妝發,保持住一貫的美艷優雅,往玧兒的院子走去。
初冬的風徐徐而來,吹落了精致的菊花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