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太太那邊喊你過去呢！”小穗稟告道。

玧兒正在對著桌上的一盤擺放精致的水果畫著油畫，頭也不抬地問：“怎么了？”

“說是孫少爺送那天滿月酒的照片來了?！毙∷牖卮鸬?。

“玉承來了？”玧兒這才抬起了頭。

“是啊，就在太太那里呢！”上次在孫玉承的秘密基地，玧兒跟孫玉承已經成了好朋友，小穗是知曉的。

玧兒忙擱下筆，今天一天都在畫畫，衣服都沾染上了些顏料，只能無奈地吩咐道：“小穗，幫我拿一件干凈的外裳出來，就拿那件粉色繡山茶花的吧！”

“好！小姐！”小穗勤快極了，打開衣柜就為玧兒拿出衣裳，卻又問：“小姐，上回姑爺送的珍珠項鏈你都沒戴過，今天你穿粉色的上衣，月牙白的裙子，配上珍珠項鏈不是正好么？你不能每天這么素凈啊，你看那幾個少奶奶姨奶奶哪個不是成天變著花樣戴著首飾出門啊！”

玧兒哭笑不得，小穗在穿衣打扮方面總是比自己著急，身怕她被別人比下去，玧兒便也答應她了。

等玧兒到沈母處的時候，眾人都聚齊了，連一向姍姍來遲的沈沛文和顧惜年也已經到了，孫玉承正站在沈母邊上，陪著沈母說說笑笑。

“娘，我來晚了。”玧兒賠罪。

“不晚不晚，他們也都才剛到！”沈母應道。

孫玉承回頭，難道見她這么細致地裝扮自己，粉色的衣裳襯得她膚色更加的白皙，紅唇則多添了幾分韻味，再加上脖頸間的那條珍珠項鏈，珍珠發出淡淡的光暈，好似她整個人都帶了一圈光環。

“表嫂。”他公開場合，孫玉承只能一本正經地打招呼。

玧兒點頭示意，在陸雪貞下排的椅子坐下。其他人已經在看照片，玧兒也分到了幾張，多是拍予宣的，現在的予宣，比起滿月時，已經長大了不少，小孩子果然小孩子是一天一個樣。

“玉承拍得照片真不錯，哪怕不做建筑設計師了，以后開個照相館，那必然也是客似云來啊！”陸雪貞打趣道。

“大嫂拿我說笑了不是？”孫玉承也笑。

“玉承他留學四年，學得就是建筑上的事情，要是讓他開照相館，就是大材小用了！”沈沛文手里攥著自己與顧惜年抱著孩子的照片，心中一片暖意。

“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玉承，你今年二十二歲了吧？”陸雪貞又問。

“是啊，大嫂，怎么了？”孫玉承應著。

“早就到了結婚的年齡，你叔父那邊給你訂了親沒有？”陸雪貞旁敲側擊地打聽著。

玧兒本來在看照片，此時也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孫玉承笑得爽朗：“這才回來沒有多久，哪里就訂了親？我的工作才剛剛有起色，結婚的事情過幾年再說，也不急！”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玉承，你不急，姨母可急啊，等著喝這杯外甥媳婦茶已經等了許久了！”沈母拉著孫玉承的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孫玉承有些不好意思：“姨母，你放心，到時候玉承一定挑個好的外甥媳婦，跟玉承一起孝敬您！”

“你還記得你大嫂的妹妹雪妍嗎？我瞧著那個姑娘水靈又能干，倒與你般配，滿月酒那天你不是還給人家拍了許多照片嗎？”沈母也不好直接說破陸雪妍喜歡他，只能這么委婉地表達。

“姨母，陸家二小姐可是督軍的千金，我一個整天在工地忙上忙下的人，哪里高攀得起？”孫玉承幾乎脫口而出，又從口袋里拿出一疊照片，遞給了陸雪貞，“大嫂，這是二小姐的照片，麻煩你回頭給她。”

陸雪貞卻不接，只是笑：“玉承，這是你拍的照片，當然要你親自給她！”

孫玉承卻不愿接陸雪貞的話茬，只是將照片塞進了陸雪貞手中，“大嫂，我實在是沒有空，就勞煩你轉交吧！”

陸雪貞見孫玉承這般態度，實在是有些不高興，自己已經很明顯為他牽線搭橋，他卻不領情，只是將那一碟照片丟在桌上，不再理他。

“現在的年輕人都講求自由戀愛，玉承又從英國留學回來，恐怕更是學了洋人的那一套自由主義，他們年輕人的事就由他們自己決定吧，玉承的眼光不會差的！”沈沛文說道。

“表哥，你左一個年輕人又一個年輕人的，你也就比我大了四歲而已！”孫玉承覺得好笑。

“可是在人生大事上，我已經快了你許多步！”沈沛文的口氣儼然像個長者。

孫玉承無法否認這點，畢竟沈沛文妻妾成群，孩子也有三個了，可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玉承，你跟我說說，你中意什么樣的姑娘，姨母也好替你留意留意?！鄙蚰革@然還是急著見外甥媳婦，拉著這個問題不放。

孫玉承一愣，眼神快速地掃了一眼廳里那團粉色的身影，溫聲說道：“模樣家世都無所謂，關鍵是要與我有共同語言，有共同的興趣愛好，相互尊重，相互扶持，一生一世一雙人。”

“看看，你可不是受了洋人的影響！”陸雪貞忍不住道，挑媳婦不挑模樣家世，那還挑些什么？

沈沛文倒是有些贊同，在許多年前，他還沒有娶這些妻妾的時候，他也希望可以與顧惜年一生一世一雙人。

玧兒也突然有所頓悟，一直以來，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樣的愛情，被孫玉承這么一形容，她好像忽然間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沈沛文翻動著手中的幾張照片，卻看見最底下一張是玧兒的獨照，她大概在門口迎賓，卻好奇地看著鏡頭，表情有些古怪，眼睛瞪得很大，更顯靈動。

顧惜年見沈沛文看得出神，也探過頭去看，只見是玧兒的照片，顧惜年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宋少奶奶真是漂亮，像我小時候在畫里見過的仙女一般！”

怎么突然說到自己了？玧兒抬起頭，只見滿屋子人都盯著自己，玧兒的臉上一片緋紅，“顧姐姐說笑了，玧兒怎么比得上各位姐姐？各位姐姐可都是美人中的美人！”

孫玉承看著沈沛文手中的照片，心下暗叫糟糕，居然忘了把那張照片給挑出來。

彼時，這張照片已經在廳內傳閱一圈，傳到陸雪貞手上時，陸雪貞也說道：“左右宋妹妹只有十八歲，正是花開的年紀呢，不比我們這些快開敗了的花，顧妹妹，你說是不是？”

顧惜年本來想應些什么，可是卻什么也說不出來，陸雪貞即便已經二十五歲，可她本就美艷妖嬈，如玫瑰一般綻放得最好，要說開敗的花，只能是自己了，生了予宣之后，不僅胖了，連眼角的細紋也添了。

沈沛文想開口維護顧惜年，卻是沈母先打破僵局：“你們一個一個的年紀輕輕的就敢說自己是開敗的花？那為娘的成什么了？是枯萎的花？”

“姨母，你可別埋汰自己了，您啊，就像那牡丹花一樣，雍容華貴，常開不敗！”孫玉承夸道。

沈母用手指一點孫玉承的額頭，語氣頗為寵溺：“你這小嘴就是甜！真不枉姨母從小到大這樣疼你！”

“在這個世上，便是姨母最疼我了，姨母就如我親娘一般！姨母，你上次不是說想拍全家福嗎？上次底片用完了沒拍上，我今天給你們拍??！”孫玉承一舉手中的相機。

沈母也道：“我正有此意，你們把那些照片分一分，每人拿幾張，我們到花園里去拍張全家福！”

每個人都細心挑選著，而玧兒只拿走了那張自己的獨照。

全家福是在花園里拍的，背景是薔薇架，粉色的薔薇在架子上蜿蜒盛開著，美如畫。

沈母坐在椅子上，懷里抱著予宣，芳兒和菲兒一人一邊站在沈母身旁。沈沛文站在沈母身后，陸雪貞站在沈沛文右邊，玧兒站在她左邊，而丁幼茹站在陸雪貞身邊，顧惜年站在玧兒的身邊。這個站位當然是沈母的意思，沈沛文是無論如何都希望顧惜年站在自己身邊。

“一！二！三！笑！”伴隨著孫玉承的聲音，沈家的全家福永遠被定格在一張黑白照片上。

不過，這時在場的每一個人，誰也不會想到這是沈家唯一的，也是最后一張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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