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炎之聽完渾身戰栗，雙拳也不自覺地握緊，甚至指甲都掐進了肉里，他一直知道玧兒是沈沛文的平妻，以為沈沛文三妻四妾只是不愛玧兒罷了，就算在鄴洲救下了產后的玧兒，蘇炎之也以為是玧兒與沈沛文夫妻感情破裂所以要離開鄴洲。沒想到他們不過是協議夫妻，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夫妻感情！只是在合約滿的時候，沈沛文竟然做出如此禽獸行為，還將她囚禁，強迫她生下孩子。

“我要殺了他！”蘇炎之恨的牙癢癢，他想到面前這個燦陽般的女孩子曾經遭受過如此非人的待遇，他的心簡直要碎了。

玧兒知道他說得出做得到，玧兒抱住他的手臂，反問道：“他是陸桓的女婿，殺了他你怎么跟陸桓交代？”玧兒也一直記得，陸桓與他是亦師亦友的關系。

“我不會放過他的！”

“我就知道告訴你你必然是這個反應，你與陸桓是摯交，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與陸桓反目。”畢竟，陸桓與蘇炎之并不是普通朋友，他們是兩軍的督軍，一旦反目，可能造成的后果也不是玧兒可以想象得到的，“以前的我也是有仇必報，在沈家后院里，別人得罪我，我也不輕易放過她，可是斗來斗去，卻把自己繞進圈里了。說實話，我提到那個人的名字都覺得惡心！我從鄴洲出來之后，我的性子也轉變了不少，我沒有想報仇，我只是再也不想回去，我不想見到他們，我覺得那是我人生的污點，我害怕任何人知道，尤其害怕你知道，我不知道你會怎么看待這件事情，怎么看待我。”

“你在想什么？”蘇炎之的眼角有了晶瑩，“你怕我用異樣的眼光看你？你有什么錯呢？你與沈沛文本就是協議夫妻，與孫玉承相愛不是你的錯，受沈沛文脅迫生下孩子更不是你的錯，受害者是沒有錯的。”在帶玧兒離開鄴洲的當天，蘇炎之就發現了在碰到孫玉承結婚車隊的時候，玧兒的神情有異，果然她曾經是愛過的，所以現在才怕踏出這一步。

玧兒早已泣不成聲，一句“受害者是沒有錯的”似乎將她心底的創傷輕輕撫平，“這么久以來，你對我越來越好，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給你一個回答，我想看著九十九歲的你在湖邊放水燈，所以我想光明正大地與你在一起，所以我得把這些事情告訴你，我得去鄴洲與沈沛文離婚。”

“我陪你去。”蘇炎之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有我陪著你。過去的都過去了，離開了鄴洲，你就當作自己已經是新生了，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個陽光明媚的玧兒，會精心為我挑選送給蘭兒的禮物，會在弄堂里為我包扎傷口，會在我獨孤的時候陪我散步，邀請我一起吃飯。是你對我說如果遇到喜歡的女子，暫時放下對蘭兒的歉疚，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就是我要追求的幸福，所以我怎么能不愛你？怎么能放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玧兒依偎在他懷中，仿佛迷航的小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途。

當夜蘇炎之并沒有離開，而是在玧兒的房間住下了，他搬了張長椅睡在玧兒的床邊，兩個人就在黑暗中這么聊著天。

屋子里燒著炭，暖融融的，蘇炎之胸口中盤桓了一個問題，一直在這漆黑的深夜里，他終于問了出來：“你恨孫玉承嗎？”因為玧兒只說恨沈沛文，并沒有提到對孫玉承的感覺。

“不恨，我消失了那么久，他另娶他人也無可厚非，而且陸雪妍的確是個無可挑剔的結婚對象，也許他們本該就是一對，是我耽誤了他們。”玧兒對孫玉承這個人已經釋然了。

“可是他對你見死不救。”

“我想那是他不知道我快死了，如果知道他會救我一命的。”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今天的問題好多呀。”

“最后一個。”

“你說嘛。”

“在申城的時候，是我先遇見你的，如果那個時候我在孫玉承向你表白之前，向你表明我的心意，你會答應我嗎？”

玧兒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沒有這種假設，你不會的。你看我已嫁了人，與我的相處就跟朋友一樣，并不唐突越界，你應該是不屑于做這種搶別人妻子的事情。這次要不是因為你看我在鄴洲差點丟了性命，又決心與過去劃清界限，你還是會把你這份心意保留在心底吧？”

黑暗中，蘇炎之一笑：“看來你還是有點了解我的。”

“那當然，你老實說，你是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我自己也說不上是什么時候，但我知道，從第一面見到你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勇斗土匪，我就一直將你記在心里了。”

“那你喜歡我很久很久啊。”

“是啊，我一直隱忍著，直到那天我們在郊外騎馬的時候，你再次對我說如果遇到喜歡的人，暫時不要考慮別的，要敢于面對自己的內心，與自己的心上人共度白首，所以我覺得我是該有所行動了。”

“可是我喜歡你的時間沒有那么久。”

“沒關系，只要你余生都用來喜歡我就好了。”

“蘇大哥......”

“不要叫我蘇大哥了，叫我的名字。”

“炎之......”

聊著聊著，玧兒就進入了夢鄉，蘇炎之聽見玧兒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心安極了，也慢慢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