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邢夫人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惱怒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好轉求賈母。

賈母怎能不知探春所言有理，這些年賈赦身為長子，禍家敗府干了什么好事？

“赦兒鬧得實在不像話，引得兩位番王身涉其中。你當天牢是賈府后院那么簡單。妻賢夫禍少，你但凡是個賢能的，赦兒也貪不上這些事。天命之年的人，不知道好好保養身子，整日香得臭得都拉到屋里，沒得讓人笑話。讓他吃些苦頭，長些記性也好。”賈母連帶把邢夫人也訓斥一通，邢夫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憤憤不平地退了下去。

“娘娘，姜恒協管黑衣衛豈不是要奪了賈府兵權？若賈府倒了，娘娘豈不是后宮無靠？”鳳姐壓著心品的怒氣，公公進了大牢，丈夫被一腳踢出黑衣衛，賈環是什么東西，居然讓他從軍歷練，這不是明擺著要扳倒大房嗎？

“姜將軍只是協理，軍中大事都由父親說了算。璉二嫂子操持家務多年，身上時常病痛。即日起賈府家事由長嫂統管，二嫂子好生調養身體便是，不用勉為其難。”探春笑著，說得云淡云輕。多年來，姨娘和環兒被她欺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自己有意與他們劃清界線，可他們終歸是自己的血脈親人。從前自身尚且難保，也沒閑心管他們。如今已是飛上枝頭，再不是賈府庶出的草雞，怎能再容他們欺負姨娘和環兒。探春今日榮歸賈府，總算出了口惡氣。

探春的手下意識地攀在小腹上，宮里的女人拼得是什么？年輕時拼得是美貌，可總有年老色衰的時候。若想終生有靠，還得拼肚子。進宮這些日子，探春潛心研究醫書，她算得不錯，昨夜便是她受孕的最佳良機，也許此時她肚子里已經發生了變化。果若產下兒男，便是天齊皇長子，誰說就沒有繼位的可能。她可不想她的兒子日后面對士族各自為政的局面。她心底也是愿意將四家軍權統籌到皇權之下的。

“謝娘娘信任。”李紈跪倒謝恩，她出身名門，又通曉詩書，治家之能不在鳳姐話下，只是年紀輕輕沒了丈夫，又不得婆母喜歡，忍氣吞聲苦熬歲月。今日不同往日，蘭兒漸漸大了，總要為他的將來打算。三丫頭最重臉面，環兒雖是他親弟弟，可卻是爛泥扶不上墻的阿斗，環兒若襲爵難何不是第二個賈赦，能擔賈府重任的只有蘭兒。

瑛妃用過午飯，賈母、李紈陪著聊天。

“鴛鴦，把那個紫檀木的盒子拿來。”賈母握著探春的手吩咐道。

鴛鴦應了一聲，轉身取來個盒子。

“娘娘，這是上好的熏香，皇上來的時候點上。”賈母詭異地笑著。“后宮再無人能與娘娘爭寵。”

探春敏銳，焉能聽不出賈母話中之意？連忙稱謝，午后離宮。

鳳姐回房差點沒氣吐血，李紈很快接手了鳳姐的權柄。往日鳳姐理家，手段毒辣，行事苛責，一干奴才恨得她牙癢癢，這會墻倒眾人推，誰還把她看在眼里。

瑛妃回府，徹底打破了賈家大房與二房之間原有的平衡。賈璉夫妻赫赫揚揚多年，怎能甘心屈居人后。鳳姐這些年沒少劃拉銀子，賈璉拿著銀錢買通黑衣衛幾軍首領，黑衣衛內部分崩離析。

水溶要得就是這步棋。此是后話，暫且不提。

姜恒宮外買了兩個身家清白的女孩子，已經在宮里調教數日，昨晚送到黛玉身邊。

黛玉這些日子累壞了，直到正午因腹內饑餓才悠然醒轉，黛玉才一坐起，帳外兩個丫頭急忙跪在帳前，脆聲道：

“奴婢比翼。”

“奴婢蓮理。”

“給林姑娘請安。”

“比翼？蓮理？好別致的名字。”黛玉出口說道。

“回姑娘的話，奴婢有幸得圣上賜名。”比翼模樣清秀，心思也伶俐。

“都起來吧！”黛玉心口一甜，她自己懂得水溶賜名的心意。“皇上呢？”黛玉隨口問道。

兩丫頭互望一眼，咬咬唇。

“怎么了？”黛玉忽然若有所失，她睡在他的龍床上，他睡到何處去了？

“皇上昨夜臨幸了瑛嬪，不，是瑛妃娘娘。”蓮理小心翼翼瞄著自個的主子。

“啪！”黛玉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說不清是個什么滋味。他是皇上，臨幸妃子情理之中的事。黛玉勸慰自己不去吃那無味的干醋。

“她是朕的皇貴妃！”猛然想起昨夜水溶說的話，黛玉再次失神。皇貴妃又如何，還不是要和別人分享一個丈夫。苦守孤燈，望穿秋水，難道從此她真要過這樣的日子？黛玉不敢想。　

兩丫頭侍候黛玉梳洗，傳了午膳，命小太監請寶玉過來共食。寶玉一夜沒見黛玉，熬到凌晨才胡亂睡下，這會見著黛玉，眉眼彎彎笑得滿足，捧著粥瞄著黛玉傻笑。

“慢些吃，莫燙了。”黛玉輕拍寶玉肩頭，一臉寵溺的笑。

水溶被抬進來的時候，剛好瞧見寶、黛相望的畫面，心頭陡然升起醋意。青梅竹馬，想他們素日在賈府也是這般親密吧？他細打量著寶玉，名不虛傳他果真貌賽潘安。她是妙齡少女，他是瀟灑兒男，“一床睡一桌吃”想起瑛妃的話，水溶就覺一只蒼蠅橫在自己喉嚨怎么也下不去，心里的酸水發酵得都冒出泡泡了。

黛玉早已聽到水溶進殿，只是她不想理他。因此低著頭為寶玉布菜。

“嗯！”水溶黑著臉清了清喉嚨。

“奴婢給圣上請安。”比翼和蓮理急忙跪倒。

黛玉也不知怎么就知道寶玉臉上沾了米粒，手執素帕將寶玉臉上的污漬擦掉。寶玉向前揚著臉，瞇著眼睛一臉賤笑，很享受的樣子。

水溶看著眼睛直冒青煙，宮女、太監們從旁侍候他也得顧著些帝王威儀。

“用過午膳了嗎？要不要一起用？”黛玉語氣平靜，壓抑著內心的不悅，沒起身，也沒挑眉眼。

“瑛妃侍候朕用過了，朕來得不是時候吧？”水溶怪聲怪氣地，今日黛玉絕美容顏他就氣悶，昨夜白世子和卓俊王因她大打出手，這個傻子也為她自宮進宮。想到別的男人花在黛玉身上的心思，水溶心里的氣又鼓到頂峰。

“瑛妃？黛玉恭喜皇上。”她極力讓自己的面容看起來平靜無波，“得佳人在懷，皇上也應該分賞侍候的宮人們，讓大家沾沾喜氣。”

水溶一腔怒氣陡然就炸開了，她居然無所謂嗎？眸底聚集著黑色的浪濤，卷起無邊的風暴。

宮女、太監們只覺氣息壓頂，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