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個太守府張燈結彩,為云甸國三王子與未來必獲圣寵的娘娘接風洗塵,太守竭盡民脂民膏,秦淮歌姬,酒池肉林,極盡奢靡。
一場酒宴下來,光是恭維的好話鈴兒就聽到連耳朵都磨出了繭子,不過她與耶律伯顏不過正襟而坐,偶爾含笑、頷首、點頭。如方成君所說這種場合,少說話,多看各人的臉色、反應,其秉性、城府一目了然。
“公主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臣等敬公主一杯!”江林太小的官員齊聚于此,滿臉恭敬與真摯的神色,只是這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鈴兒舉杯,仰脖,一飲而盡,再把酒杯倒立,無一滴酒滴落。
眾人煞為折服,“公主果真是女中豪杰,巾幗不讓須眉,臣等拜服!”
喝酒、騎馬、射箭,這是每個草原女子都會的,就像中原的女子,沒有幾個不會女紅細活的一樣。鈴兒懶得和他們解釋,不過彎著弦月一般的眸子,笑瞇瞇地看著這一群大臣的精彩的演出。
而目光在全場流轉之后,終于在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停留了下來。
因為她終于看到了有一人,不是在為客套而客套,他的目光森冷,陰寒甚至是怨毒地停留在鈴兒的身上,沒有半點的虛假。
鈴兒久久地與之對視,連一旁的耶律伯顏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
他的順著鈴兒的目光而望,然后也同樣看到了那個身穿鎧甲的少年小將。
“怎么啦?這人如此無禮,要不要?”
耶律伯顏的話還沒說話,就被鈴兒倉皇的打斷了:“不要,只是一個無名小卒,不足掛齒!”
鈴兒轉身含笑地對耶律伯顏說道,一整晚眸光再也沒有在阿強的身上停留。
她也沒有刻意去尋找是否有著阿明的足跡,但是她知道既然他弟弟在這兒,他必然也會是在某個她不知道的角落,或許在看她,或許在對天起誓要報復他!
草原上的漢子就是這樣,愛憎分明,喜歡就是喜歡,恨就是恨,沒有半點通融的地方。
鈴兒不會傻到認為單靠自己一相情愿的解釋,就能消除誤會,更何況如今身份與立場的不同,即便相見也是一方恭恭敬敬地叩首,若真如此。那就真的再難挽回了。
酒后逢知己,他鄉遇故知,本應該是很開心的事情。不過現今來看,見,爭如不見!
鈴兒想得也不差,只是她沒想到阿明,不,他現在已經是秦昭明了。此刻并非在怨天尤人也不是在某個角落偷偷看著他,而是已經在啟程回京的路上,八百里加急,快馬揚鞭就是為了臨行前,他義父也就是秦云的一個鄭重囑咐,回京后定要聯合朝中大臣,聯名上書。堅決不能讓鈴兒這個妖女入主hou宮,否則夜夜笙歌,國不將國,江山亂,民不聊生了!
次日一早,耶律伯顏就辭了江林太守,并上秦云的隊伍,一路浩浩蕩蕩向洛城進發。
而此時京都朝堂上各位大臣正為云甸公主的到來爭論不休。
“皇上,臣以為云甸送女,包藏禍心,應拒其來訪!”反對鈴兒到來的代表人物是尚書大人何光佐。
“皇上,臣以為不妥。云甸與我朝剛簽訂友好合約,又千里迢迢送了貴公主與汗血寶馬,也是一番好意。若是就此拒絕了,怕會讓人誤會我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辈軆L持贊同的態度諫道。
“皇上,臣等以為丞相大人所言極是!”一群大臣附庸道。
“皇上,臣等以為尚書大人句句良言,請皇上三思!”另一群大臣爭鋒相對。
宣仁皇帝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頭都有點大了。
“和談的時候,說人家提的要求高了是你們,現在人家也送東西過來,又不同意了也是你們。還是曹愛卿說的對,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落人口實呢!”
宣仁皇帝此言一出,朝中有一大半的朝臣心中都不由得暗罵了一句昏君。
此時從右邊武將的朝臣中站出了一位八尺大漢,生得高大無比,此人也是秦云帳下的一員猛將,名為趙杰。向前一拜大大咧咧地說道:“皇上,臣以為汗血寶馬,我們可以收下,人家送來的東西不要白不要,但是云甸公主就萬萬要不得了,自古妖女禍國,國,安能不滅?皇上乃一代明主,定能圣裁!”
寥寥數語,把宣仁皇帝忽悠地一愣一愣的,他琢磨了一下,自己好歹也是一代圣君,不能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就把大半的朝臣得罪了是吧?!再說了,云甸國公主再漂亮能比得過皇宮佳麗三千?
可是好像上回聽曹僉說過,那可是草原的第一美女,不知道與中原美人有什么不同之處?
皇上想了想又問了一下左右的太監,“你們可知云甸公主有多美?”
伴駕太監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終是戰戰兢兢地答了一句:“奴才不知!”
皇上捋了捋胡須,狀若沉思了一會兒,才圣裁道:“那就依趙愛卿所言,收下汗血寶馬。至于云甸國的公主,明日一早接見了,就送她回去吧!”
“皇上圣明!”
“……”
朝堂上無非就是這樣,有忠臣良將,也有奸佞小人,能否成為一代明君除了看是否有洞察諸位朝臣的心思的能力,還要看意志是否堅定,不受左右意見的搖擺。
等到下朝的時候雙方都很滿意,曹僉以為當今皇上是好色之人,若云甸公主真有草原第一美人的稱號,那么明日一見必然讓皇上難忘,屆時她想走陛下還未必肯同意了呢。
而跟隨尚書的朝臣也以為是自己這一番占了上風而讓皇上放棄了納云甸公主為妃的念頭。
只是回去的路上何光佐,面色凝重,神情黯然。一旁的趙杰貌似很得意地向何尚書炫耀道:“俺就說皇上會聽勸了吧?!就是你們勸服的方式不對,哪有人送上來的東西不要的道理呢?這回云甸送來的汗血寶馬可是十二匹,匹匹都是千里駒。真不知道陛下會賞賜給誰?”
趙杰這個大老粗一想到汗血寶馬的樣子就滿臉興奮,卻沒想到何光佐壓根就沒理他,徑直走向了前方一個身穿玄黃色大蟒滾袍的人影。
“喂。何尚書,你等等。我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