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倒是相逢總關情
天若懶在床上,不愿起來,反正自己也是無事,也就無所謂起不起來了。
而那邊,水華城里卻是一番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都在高處系上了燈盞,有些人家也重新布置了一下門前的彩樓。街市上有叫賣著“兔兒爺”的人,這些個“兔兒爺”制作精美,有扮成武將頭戴盔甲、身披戢袍的、也有背插紙旗或紙傘、或坐或立的。坐則有麒麟虎豹等等。也有扮成兔首人身之商販、或是剃頭師父、或是縫鞋、賣餛鈍、茶湯的,不一而足。還有些商店也開始販賣新酒,就是些貧困的人家也典當衣服去購買酒困。······節日的氣息很是濃郁,而劍離卻不知是怎么回事選擇離開。一路南下,他究竟是要去哪里。星和月兩人俱不知公子要干什么,也不好反駁,也便跟著離開了。船行千里,到晚上,船停靠在一個小鎮邊上。而星和月說什么也要感受一下天水國中秋的盛況,便攜著一道下了船,獨留了劍離在船上。
江上風大,夜里更是冷。節日的氣氛怎么也吹不開男子臉上的陰霾。此番來天水國雖說是為求親而來,在自己還未遇上她的時候自己也的確想過借助天水國的實力擴大自己在朝中的影響力。可是卻偏偏遇上了她,那個冷情的女子。當知曉天水國公主無端不在的時候心里竟是莫名的喜悅,這一點不像素日里的自己。中秋團圓夜,你在哪里啊?劍離不知道,不明白,自己已經因為那個女子如此動容。正想著,星和月匆匆地跑了過來,也不管劍離愿不愿意,就拉著他向著鎮上走去。
小鎮和水華城一樣張燈結彩的,那些高處的燈盞都被點燃,和天上的月亮遙相輝映。兒童們手里拿著兔兒爺,追著鬧著。一股子迷人的酒香,帶著桂花的清醉。隨著星和月的目光望去,幾人已經在一家名為“八方樓”的客棧前面了。“八方樓”四面都開著門,樓上,樓下,掛滿了燈籠,系著紅綢,四個門前還各擺著一張桌案,上面是各式月餅,好一派節日氣象!幾人正欲坐下,卻聽得一陣嘲雜,然后從人群中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他衣著破爛,眼睛里充滿恐懼,此時正抓著劍離的褲腳,嘴里說著些聽不懂的言語。而他身后跟著的卻是一群大漢,手里都拿著棍子,上來就是一棍。突然,破空之聲傳來,那根棍子登時變作兩截。大漢的臉色已經鐵青,想著這鎮上還沒人敢攔老子的。又驚又氣,轉著身子,向著空中破口大罵。劍離眉頭一蹙,是她嗎?忽而又是一聲,大漢重重地跌倒,“出來,你這狗娘養的,有本事和老子較量較量!”大漢吃力地從地上爬起,眼里的狠戾更甚,就像是一頭發了瘋的野狗,此時手中的棍子作勢又向那個男子劈去。“啪”,棍子倒打而去,在大漢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紅紅的印子。身后的幾人看到老大吃了苦頭,便揮著棍子一擁而上。怎料,這些個棍子都脫了他們的手去,掉在地上,登時粉末。幾人臉上已有退卻之意,可嘴上還是不依不饒,大聲叫賣著。“啪,啪,啪······”響亮、清脆,幾人的嘴角都掛著血絲。也沒見自己是怎么受傷的,對于劍離更是多了幾分恐懼,那神情和剛剛被他們追的男子一樣,也真是諷刺。邊上已經圍滿了人,人群里對著他們也是指指點點,心里有氣,卻又不敢再上前。于是局面一時僵了下來。
而劍離的注意卻不在此,此時他瞥見那個白色的身影,就在那棵樹上。夜風吹動她的衣衫,好像是仙人臨凡。太熟悉了,一定是他,突然樹影搖曳,她竟是不見了。劍離懊喪地揮了揮扇子,一道道劍氣直逼大漢而去,“滾”,得到許可,連滾帶爬地“逃”了開去。“謝謝,謝謝。”那個披頭散發的男子生硬地說著謝謝,看樣子也是一個可憐人啊!劍離揮了揮手,示意星和月好好安頓一下他,并了解一下事情原委。又忘了一眼那棵樹,燈火闌珊處可有你的身影?
天若被外間的吵鬧驚擾,便出來看看發生了什么。不覺怒火中燒。這幫人竟然在中秋之夜強行將男子的娘子帶走,只是因為男子為給父親治病向這些人借了錢。沒想到,這錢一借,就是錢滾錢,利息越來越多,還上了這部分,那部分又拖上了。而這些人竟然因為貪圖男子的娘子的美色強行將其擄了去,說是算還上欠款。男子不依就被活活地打了一頓。······天若心里氣急,如此這般視王法為無物,這叫天水國百姓日后以何為重。拂袖而去,不一會兒,便來到男子所說的宅院,很是氣派,門前的彩樓已經點上了燈,真是猶如天上瓊樓,這般是要多少老百姓省吃儉用才能換得回的。也不再看,徑自向著最邊上的小院而去。這處小院倒是十分雅致,卻不曾想給人做了幫兇。女子的哭喊聲和男子的叫罵聲讓天若更是氣惱。袖里飛針,直沖著室內而去。門里傳來男子驚恐的喊叫,而女子卻是沒有聲響。門被破開,只見女子的衣衫已被扯去大半,如今見著剛才還囂張的男子倒下,心里更是害怕,以至于顧不上自己衣不蔽體,看著門開了,就慌里慌張地跑了出去。天若覺著可憐,一道白紗而去,將女子的身子盡數遮住,又是一道白紗,卻不出面,只淡淡地說道,“你且慢走,靠著這白紗指路,你快些回家去吧!”女子一聽,登時跪了下去,臉上的淚還未干,在月色下泛著光,那張凄涼蒼白的臉,天若不忍心再看,手上早已沾滿鮮血卻還是無法看著這樣悲戚的臉。“謝謝恩公,謝謝恩公。”頭磕在地上,很重的三下,然后循著這飛舞的白紗而去。天若從陰影里出來,白衣勝雪,不一會兒,也踩著白紗跟去了。
天若看著女子回家,看著她撲在丈夫的身上,看著兩人相擁而泣,也便放下心來。如此之情,叫人艷羨。
天若抬頭望天,月色皎皎,忽而一道黑影遮住了光亮,卻是一句,“終于找到你了。”于千萬人之中尋找,于時間的無涯荒草里,終于找到那個人了。只是一眼,便已萬年。劍離,那個重復了無數次的名字,真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