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地獄海
或許是神的刻意,或許本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天若將劍陣激發,卻機緣巧合之下發動了天機房大殿內的另一個機關,天若緊緊護住懷里的簫,只覺眼前一道璀璨奪目的光彩襲來,攝住了天若所有的心思。
入目就是紅色,觸目驚心的紅色,在天若只覺得腦子登時清明。同時,對于這眼前景象的來歷浮上了心頭。此處名叫“地獄海”,以鮮紅似血的花得名。它不是地獄的彼岸花,卻是一樣妖冶如火。一簇一簇的紅色一起燃燒著,就好像是一對又一對相擁墜入火海的男女在里面互相承受著煎熬。彼岸花是地獄的接引使者,而此處的紅色花束連接成海,卻成為吞噬愛情的存在。它代表的是愛的毀滅。每一個深入其中的人,或者說每一個愛過的人都可深深體會到這般絕望和苦寂。傳聞中說著地獄海的花朵常年都是鮮紅的顏色,像是在不停地滴血,只要還有人活著,就永遠不可能逃脫這恐怖的魔障。這一生是對了還是錯了,這人是對了還是錯了,在這地獄海面前,在這火紅的花海面前,一切的偽裝都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心中的愛全部然手化作無窮盡的火焰在這無休止的過程中強迫人忘卻,待到人忘記了,卻又復蘇那種刻骨銘心的苦痛,一遍一遍地嘗盡愛的苦楚。如此循環往復,如此地催人心腸。
依稀記得當日場景,簫一襲黑色,背后背著輕薄劍,手里的則正是斷魂簫。一道一道的音波化作利刃,幫助抵御著這片花海的蠱惑,還能留一絲清明護住心脈。而今日······天若望著這眼前依舊燦爛無比的花海,依舊讓人絕望的痛苦,可是當日的吹簫人在何處,當日那首叫人忘記的曲子又到了什么地方?殤魂曲,那首和江湖上盛名已久的七傷拳一樣,要發揮效果,總是要傷了自己,而今,這個吹奏殤魂曲的人真的被傷得很重,很重。淚水,總是不能被天若控制,在冰冷的面具下洶涌澎湃。而簫仍然沉睡,好像完全屏蔽了無感。“沒有方法。”四個字好像是魔咒一直纏繞,久不能散去。天若身子已經被花海湮沒,心在痛到極致的時候也終于沒有了感覺。想到湖上,想到在水云間的那些個日子,纏纏綿綿,也不過是云煙一場,此番,不入“戀人結”,卻是更加百轉千回,白的純粹,粉的妖嬈,紅的絕殤,沒有簫聲的引導,卻是在天若的周邊筑起了所謂的輪回,一個轉身,就把和劍離之間的過往重新溫習。那曾有的甜,曾給過的痛,深刻的是記憶,難以釋懷又是什么啊?天若真真不想繼續這種狀態,不想讓自己再陷下去,不想了,不敢了。······
突然,懷里的簫扭動了一下身軀,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天若都以為是手麻木之后產生的幻覺,是腦子麻木之后引起的幻象。卻在簫的一聲咳嗽聲中一下子擊碎夢幻,回歸真實,“是簫,簫醒了!”手緊緊地握住簫的手,感受著手心里帶來的動作,天若覺得自己又要落下淚來。“公主······若兒。”簫的聲音沙啞,卻在話說出口的同時就察覺到了自己的措辭,叫公主“公主”會讓她不高興的。這是簫的執著,她不想讓公主傷心,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倒是簫多慮了,天若絲毫沒注意到簫的措辭,擔心的只是簫的身體。“別講話,注意身子。”輕輕的聲音,溫柔的話語,滿是濃濃的關切。“公主,我······”依舊是虛弱的聲音,在聽到天若的關切后更是自責,若不是自己執意回去,只要不是自己,以公主的能力絕對早就離開了自己,絕對,怎么還會淪入這“地獄海”?頭低下去,靠在天若的肩膀上,不再說話。
天若是多想和簫說話,這幾日自己承受了太多,比之在鏡山上時,更為的寂寞、害怕。可是,狂喜之后,還是要擔心簫的身子,原先的斥責之語都說不出來了,全化作滿滿的擔憂。手緊握住簫的手,卻是乘機搭上簫的脈門。天若的臉色一下子回復陰霾,簫的傷勢竟沒有絲毫的好轉,經脈沒有絲毫修復的跡象。她的身子沒有轉好,難道,只是回光返照嗎?難道?天若的眼角,一點,一點,連淚水都枯竭了,手握住簫的,久久的,說不出言語。
還不曾走出花海,兩個人靜靜地走著,其實也可以說是只有天若在走,簫被天若抱住。不顧她的反抗。簫心里也是思緒萬千,“自己不是必死嗎?怎么還會?還被自己家公主救下?那樣孱弱的身軀怎生出力量將自己抱在懷里?為什么不丟棄自己離開,外面,天水國還要公主去主持大局,而自己不過如云煙一般的存在,大可棄之?”淚水無聲,忍住不出聲,只怕驚動抱著自己的若兒。“自己是太任性了,太任性了。使用‘寂滅輪回’,自己注定是死路一條了。若然不是最后進入了門內流傳的‘銀月迷境’,自己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呵呵,呵呵——”簫不能隨意動,渾身提不出半點內力,想起當時情景,卻是一臉的決絕。以自身血肉為引,燃燒內力,通紅之境,身子的力量在慢慢消減,終于不能支撐自己的動作,倒了下去。還以為自己再沒醒來的機會了呢?殺戮與毀滅,當真是血腥之極,在簫的眼里卻成了極度的歡愉,為門派復仇的歡愉,只是這份歡愉卻是以生命為代價的,簫愿意這么做。只要能復仇,她不惜一切代價,不惜,就算是出動“天機傀儡”。
天若的聲音那樣近,卻是如何也觸摸不到。在銀月幻境內,苦苦的,掙扎著,等待。
紅色的地獄海終于如同故事一樣,經歷之后,不復存在。眼前出現的正是“夕陽醉”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