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重逢
- 蝶舞風(fēng)云
- 碧霄2466
- 2464字
- 2010-06-18 10:50:51
眼前的人赫然是自己朝夕憶念、矢志為其報仇的養(yǎng)父——尹昊。
熟悉的臉,如今就在殘雪眼前咫尺。
殘雪定定的望著這個人,那人也定定的回望他。
兩人這一凝望,其實僅在一息之間,接著,周遭驀地響起陣陣的慘叫聲。
此時尹昊這才如夢初醒,急忙環(huán)顧左右,可惜已經(jīng)太遲了……
——
幽暗迂回的地下長廊,恍如一條通往地獄的甬道。
長廊兩邊的墻壁,每隔兩丈方有一盞油燈,。
不錯!這真的是一條地獄甬道。
因為甬通的盡頭,是一個滿布慘死冤魂的地方——天牢!
天牢并非在天,反而深入地底。
此地是日月神教囚禁重犯的牢獄,進去的重犯有三條路。
一是被囚終老,一是被折磨至死,一是被處決。
此刻,靜如深淵的天牢長廊,赫然響起了寥寥的腳步聲。
這些腳步聲慢而沉重,儼如死神將要降臨的前奏。
守在天牢外的百名守衛(wèi)隨即警覺,此處鮮有來客到訪,此腳步聲到底屬誰?
他們很快便得到答案,在陰暗的長廊階梯之上,正緩緩步下一條黑影。
這班門下經(jīng)年累月于天牢戍守,早已習(xí)慣黑暗,但這條人影身上似乎散發(fā)著一股無從想象的黑暗氣度,黑得蓋過了周遭的所有黑暗,他們一時之間竟瞧不清來者是誰。
此人似已與黑暗融為一體……
不!不應(yīng)說融為一體,應(yīng)該說,他根本就是黑暗與死亡的化身!
來人冉冉從黑暗中步近,守衛(wèi)們終于看見他手上拿著的通行令牌,和他那張蒼白得接近無情的臉。
果然是黑暗與死亡的化身!他正是名蜚日月神教的閻羅王——殘雪!
守衛(wèi)忙不迭把殘雪帶進天牢,穿過關(guān)隘,只見天牢之內(nèi)殘破不堪,滿目頹垣敗瓦,陰冷冰寒,活人簡直難以在此生存多久。
牢內(nèi)共有二十一道鐵門,其中十九道敞開,空無一人,可推知里面的囚犯早已死光。
偌大的天牢內(nèi),僅得兩道鐵門依然深鎖。
殘雪今日只需想進入一道鐵門,他惟愿能見一個他絕不相信會再見的人,至于另外一道門囚著的是夜冥的哪個仇家,他沒有興趣知道,也無法知道。
守衛(wèi)長為其中一道松鎖,恭敬得帶著幾分阿諛奉承,涎著臉道:“鬼使大人,請?!?
他稱呼其為大人,只因打從今日開始,殘雪已貴為日月神教教主座下的四大使之一,正式入住瓊?cè)A閣,有出入光明神殿的特權(quán)。教主下令,誰都不可直呼其名字,否則格殺勿論。
可想而知,教主對這個孩子如何器重。
大家都對這塊不哭不笑的木頭極度艷羨,每個人都把“渴望成名”四字寫在臉上。
當(dāng)然,在旁觀者看來,以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能一躍成為日月神教的四大使之一,前途真是無可限量。
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少年擁有得太多,太多……
然而,他所失去的呢?
他的童年,他的繼父,他的希望,他心中的“燈”……
大家又能否為他一一算清?
他但愿自己從沒得到眼前這些,也從沒失去以往那些。
如果可以重活一次,寧愿一切都沒發(fā)生……
昨夜來了八名蒙面刺客行刺教主,日月神教于瞬息間便穩(wěn)操大局,五名刺客當(dāng)場被殺,余下三名被擒,更被囚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天牢之中……
為此,教主夜冥更授以令牌,囑咐這個新任的鬼使前來拷問余下的三名刺客,瞧瞧他們有否其余黨羽。
“軋”的一聲,厚實的鐵門一推而開,殘雪徐徐步進,冷冷的眼睛在陰暗中炯炯放光,只見陋室一角,匍匐著三團黑影。
他側(cè)臉斜瞥身后的守衛(wèi)長,儼如死神下令,守衛(wèi)長旋即會意,笑道:“屬下這就告退。”
室內(nèi)實在過于陰暗,殘雪取出火摺子,靜靜地點燃墻上一盞油燈。
四下登時一亮。
一看之下,三位囚犯的手腳同被沉重的鐵鏈緊扣。其中一男年約十六,另一男年許二十,最后一人,固然就是殘雪所要見的那名男子。
三個人渾身傷痕,顯然早被嚴刑拷問了不下數(shù)次,此時忽然感覺到周圍的燈火一亮,精神本來為之一振,豈料眼前突然又一黑。
并非原來的燈光再次熄滅,只是他們觸目所見,這次進來的并非一般門下,而是一個外表異常冷峻的黑衣少年。
那一身的黑,黑得就如同他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那個寂寞深淵。
一個永遠都無法填滿、永遠也無法得到諒解的寂寞深淵。
那名年紀最幼的刺客一臉悍然,勃然罵道:“呸!死走狗!不要再來逼問我們了,我們根本就沒有什么同黨!”
然而,那個遍體鱗傷的中年男子在看到殘雪后,萎靡的眼角忽然流露出一絲希冀的亮光,悸動地道:“燁霖,真的是你?”
燁霖。
這兩個字簡直勢如重錘,一字一字,狠狠轟進殘雪的耳內(nèi),讓他向來冷靜淡然的身子不禁猝然劇震。
燁霖……
已經(jīng)多久沒有人如此喚他了?
這兩個字,仿佛蘊含無限親切,不斷在殘雪耳邊游走飄蕩,纏繞不走。
這個由尹昊為他親自取的名字已然隱沒三年,尹燁霖這個人亦已消失三年,誰料今日又得以“重見天日”!
黑衣少年紋絲不動地站著,闔下眼睛,大腦忽然一片空白。
尹昊緊緊地盯著這個孩子,看到他微弱的反應(yīng),雙目竟?fàn)枬u漸濡濕起來,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真的是——燁霖!”
殘雪定定站著,久久不動,全因眼前發(fā)生的事太出乎意料,在未弄清楚如何應(yīng)付之前,他惟有冷靜卓立。
“燁霖,爹還以為你死了,是少林的智空大師在廢墟中救醒了我,我醒來以后到處找你,為何,為何你會在這里?”
殘雪唇角抽顫,冰冷的心一寸寸的向下直沉。
為何?
今昔,竟是以這樣的場面重逢。
尹昊也許無法體會。
一夜之間,一場滅門大火把他所有心血和名勢焚為灰燼,同時也為他這個疼愛萬分的繼子鋪了一生也走不完的——血路!
血路茫茫,漫無終點。
殘雪獨自一人孤身上路。
但他還是感到,自己多年來的忍辱負重完全值得。
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失去了掌控,變得無法收拾。
尹昊本以為父子重逢時,燁霖準會淚盈于睫,誰知這個孩子除了方才的輕輕闔眼,雙手微微顫抖外,跟著便似對一切無動于衷,冷得出奇,為了打破此間沉默,于是便指了指身畔兩名男兒,道:“他倆你應(yīng)該還記得,是我的兒子繼潛和幼子繼念。”
尹昊道:“大壽當(dāng)晚,他們兩個被我數(shù)落了幾句,就負氣離家出走了,幸好他們走了,才逃過了那場滅門的浩劫……”
殘雪知道。
時間永遠就是這樣弄人,倘若尹昊醒來的及時,找到了他,恐怕他已成為昨晚行刺夜冥的刺客之一,而不會成為夜冥的弟子。
刺客與弟子,兩種迥異不同的身份,簡直就是時間的最大諷刺。
有時僅差那么一時三刻,便能制造畢生遺憾,殘雪最是清楚不過。
他一生都不會忘記,在尹昊大壽當(dāng)晚,就在他下定決心要喚其一聲爹之際,就只差那么一丁點時間,尹昊便已遭人暗算,不能聽見任何聲音了。
而這種遺憾將永遠無法得到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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