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臂當車?!?
玄馨收起藤蔓,葉茝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
“真是愚蠢?!毙暗土说脱郏畔聦毱?,手中出現一團黑氣,漸漸那團黑氣攏上葉茝周圍,而玄馨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站住。”
聽到這聲音,玄馨不覺一怔。猛地一回頭,只見,那團黑氣已經消失了,而葉茝仍是那個姿勢躺在地面上。
“幻聽,是幻聽?!毙靶恼f。
在玄馨看不見的地方,一雙幽深的碧瞳正盯著她。那眼角漾著笑,戲謔而無情。玄馨似也察覺到那視線的存在,只覺如同被青蛙盯住的獵物一般,無法動彈。
“哈迪斯罷了,你也配用她這張臉?”又是那個陰冷的聲音,帶著刺骨的敵意,幾乎要將玄馨戳穿。
突然一陣閃電,照亮了斷柱上隨意坐著的那個人。只見他一頭深綠色長發低攏于腦后,與那金葉紋鑲邊的翠綠色十字披風相得益彰,披風下的服飾則頗有波斯遺風。整個人看上去,如同架著雷車,從神話時代來的一般。
而他的面孔,竟和葉茝變做的男孩有八九分相似。
玄馨幾百年沒有經歷這樣的恐懼,這是魔元的壓制,更是氣勢的壓制。突然,一道閃電劈來,轉眼間,玄馨已化為齏粉。
這一切過后,天亮了起來,就如什么也沒有發生過。少年臉上布滿殺氣的笑容漸漸淡化,身也從柱上下來,向葉茝靠近。少年將手指放在葉茝頜下,看著葉茝的臉若有所思。
“真沒想到,終于看到你時,卻是這副樣子?!?
少年又看了看葉茝身上的勒痕和刺孔,皺了皺眉。整理了下姿勢,他讓葉茝攬住他的脖子,然后二人都不見了蹤影。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二人離開后不久,又一個人急匆匆地趕過來。他抬頭看了看戰場,只見一個寶瓶,以及一些粉末而已。扶著柱子愣了半晌,他終于走過來,拾起了寶瓶,緊緊掐在手里。
他替玄馨收了骨灰。
迷蒙之中,葉茝仿佛看到自己身處草木不生的世界,披散著頭發,斬殺著各異的幽魂,指揮著周圍的人,殺伐果斷。而她的身邊,總有一個黑色中長發斜劉海的少女,與她并肩作戰。她用矛,那少女用雙刀,她稱她為狄安娜,而被她稱為阿波羅。
她想起第一次壽劫的傳說。等一次作戰稍歇,正要開口跟狄安娜說話,這一切卻又消失了。
葉茝醒來的時候,只見自己躺在沙發上,身上纏滿了繃帶,繃帶之外是寬松的波斯長袍。外面是一片樹林,天還下著雪,窗臺已經積滿厚厚的一層。壁爐中的火還有噼里啪啦的聲響,而室內溫度猶如暖春。
隱隱約約感覺,這應該才是現實世界了。
葉茝掙扎著坐了起來。她的身上并不怎么疼,除了久臥的虛弱感之外并無不適,只是原來魔元充沛的感覺消失了,甚至仿佛一絲一毫都不復存在。看了看周圍,只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走了過來。少年中性模樣,深綠色的頭發前長后短,劉海斜著編成發辮合攏在耳前,發辮后則半掩著一個金片耳墜,上面刻著“SIX”,或許是他的名字。消瘦而順從,這是葉茝對他的第一印象。
“您終于醒了?!鄙倌昵飞韱柡虻?。
忽然,葉茝眼前似乎浮現一個雪白的十字架,背后隱隱掛著一個人影。未待看清,那場景卻又消失了。
“小六,這是哪兒?”
“回稟陛下,這里是瑞典,宙斯陛下的私邸?!?
葉茝不語,小六則繼續說著:“您昏迷了接近六個月,是宙斯陛下用他的血液救了您?!?
“他呢?”葉茝問道。
“陛下魔元不穩,恕此時不能相見。”小六回答,“他說,如果有需要,請您去衛城最高處找他。”
“我知道了。”
葉茝隱隱覺得,她被當做了阿波羅看待了。如果之前的夢境是提示的話,她和阿波羅之間大概有著什么聯系。
葉茝隱約記得和玄馨對戰的場景,少年所說的宙斯,應該是她昏迷之后出現的。葉茝不知道傳說中已經死去的宙斯陛下為什么會重新出現,但她有預感,若不是他把她認成了阿波羅,他是不會救她的。也就是說,至少現在,她要把阿波羅偽裝下去。
“陛下,在您昏迷期間,一個自稱您弟子的人來找過您,留下了這個?!毙×终f著,將一個小笛子留在了茶幾上,“他這些天總會去古爾德街,傍晚會來這里一趟?!?
葉茝認出了那笛子。盡量使自己看起來依然鎮定,葉茝又看向小六。
“給我準備一套衣服?!?
日光下的古爾德街,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純潔。天空響晴,一絲云彩也沒有,也沒有一絲絲風。
如果有人不怕冷,這時候在古爾德街口閑逛,可以在廣場的正中央看到一個披著大圍巾的少年,身前擺著畫架,一旁是彩色的顏料,在雪白的地面和調色板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絢麗多彩。
少年的注意正專注在畫布上,而街上人聚了又散,或也有好奇者遠遠站在一旁。少年思緒不知飛往何處,筆下只是眼前景象的記錄。忽然,少年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沒有刻意抬眼,只是嘴角微微上揚,神情似乎更專注了些。
畫完最后兩筆,少年招呼過一旁的一個孩子,小聲吩咐了兩句,于是起身走向另一邊,洋溢著笑容拉過少女快步走出了這片街。
葉茝沒有應聲。這時,少年轉過頭來看了看葉茝,喜色漸漸淡去,葉茝敏感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絲絲失望,心中不覺一陣刺痛。然而那神情轉瞬即逝,很快,他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快樂模樣。
“好久不見,茝。多虧了你,玄馨的事已經圓滿結束了。”
看御風笑得無心的樣子,葉茝卻高興不起來了。
“看來你并不希望看到的是我。”
“怎么會?你沒事再好不過了,要不像我忽悠你極限一換一似的。”他說道,“無論是師傅回來,還是你回來,我都歡迎。”
葉茝無意深究,心想有時間還得問問他師傅的事。又問:“你回歸組織了?這些時候還好吧?”
“茝?!闭f到這兒,他收了笑容,神色嚴肅起來,“壽劫又出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