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茝跟著冀出了圣殿,在高樓大廈間穿行。他阻住了晚,沒讓她一并跟來。周圍一片寂靜,光線也越來越暗。葉茝意識到,他們已經進入了第二位面。
二人默默無言,許久,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
突然,那人閃到了葉茝的面前。下一秒,葉茝只覺腹部一痛,接著,被轟出好遠,撞到了身后的墻上。
出手好快!瞬間移動的能力也被他應用得得心應手。還好她用手擋了下腹部,沒有太大傷害。
冀抬起右手,在他的右手中,出現了一柄暗紅色的長斧。
葉茝臉色一凝,召喚不出武器,徒手對抗開天斧,自己怕是難以取勝。
“你這是什么意思?”葉茝盡量和他拉開差距,冷語問道。
“什么意思?阿波羅陛下智周萬物,莫非不知道這些壽劫是沖著你來的?”
“沖我來的?”
葉茝驚訝于他的話,一時竟沒考慮他是如何發現了她的身份。
“不知道也罷,阿波羅不能復活,小丫頭?!奔降难鄣妆M是殺意道,“只要她消失,壽劫就會終止。就像當年的宙斯,要不是他沉迷于復活阿波羅,壽劫靈怎么會卷土重來?”
“當年宙斯的死,也是你做的?”葉茝在戰斧猛攻下連連后退,好容易抽出空試探地問道。
“我頂多算是幫兇。那個迷戀阿波羅到癡狂的小子,是他親爹親手謀劃殺死的。那些毒藥全是他爹的杰作!就是為著復活阿波羅,他才落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閉嘴……”葉茝似覺靈魂在吼叫,然而動作一直被他壓制,在慌亂下自身陣腳也漸亂。
“前些天宙斯的魔元重現,我還以為是那小子回來了,沒想到是你啊……都是因為你,我們幾個月間失去了半數同胞!不,還有更多,還有那些沒有魔元的人類,還有其他……都是因為你!”
冀面容逐漸猙獰,喊出最后一聲,斧頭終于從葉茝胸前劈入。葉茝一口血噴出來,染紅了冀潔白的上衣。
葉茝迷離著,看了看胸前的巨斧,心中僅剩下空虛。
看著眼前人逐漸失去生氣,冀冷靜下來,拔出斧尖,靜等阿波羅的遺體消散。在第二位面,神靈的身體魔元散盡后,就會如同飛灰一般煙消云散。
然而他沒有等到那一刻。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那具尸體再次站了起來,眼里隱隱有白金色的光,手中聚集產生了一根鉑金色長矛。他慌了,心里——如果他有的話——有個聲音告訴他,真正的阿波羅回來了。
他左閃右閃,瞬移卻在這時失了效。他的斧頭落了,他以為要接受圣裁了。不料她隨手將鉑金散雷矛一丟,掄起斧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繞著斧柄一撬,斧頭掄動,瞬間,尸首分離,而沒有一絲血跡,有的,只有線路、機械和火花。
那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枚鐵片從他耳后掉了下來,上面刻著“君玉”二字,是與他洞房花燭的初戀的名字。
葉茝沒再去看顧,回頭拾起散雷矛,使之化作一道光鉆入了左手第三近節指骨中去。
就在剛才心臟被刺穿的時候,兩個獨立的記憶體系填充了她的腦海。
幼年隨母親在波斯流浪,后來西行進入弗洛斯特城,認弗洛斯特公爵為父。在黑死病的卷襲下,母親與父親交換了魔元,染上一身墮落魔元而隕落。而那個殘酷、嗜血、傳播疾病與黑暗的弗洛斯特神靈公爵,卻獲得了母親純粹的烏拉諾斯魔元,成了當地的圣人。
母親善良了萬余年,卻將魔元給了一個瘋子。她讓父親嘗試去愛這個世界,他卻將愛人的死歸咎于無辜的孩子,差點掐死他。
織列覺醒了異能,在父親眼皮底下逃了,逃去了巴爾干半島。靠經商,他混得風生水起。他親自制造了機械人六龍,并賦予它生命。他回到了父親的祖國,取得了國王的信任,憑王命回到了弗洛斯特,帶著復仇的火焰。在父親的宅邸,他見到過玄馨,可他可不會因為同樣的臉,就認那個客居于此的哈迪斯內核的女人為母親。他恨那個女人,不亞于恨那個害了律月(他的烏拉諾斯母親)的父親。
然而,那火焰很快熄滅了。玄馨看不上弗羅斯特,很快云游離開。而他的父親,弗洛斯特公爵,變得理智、良善而憂傷。他將弗洛斯特治理得井井有條,織列沒有正當的理由殺他。漸漸,復仇不再是他的動機,他要父愛,他要那個男人的心。
他多少理解了母親當年的選擇。
他回歸家族。弗洛斯特子爵,是他當時的名號。他不拘小節,生活放蕩,然而一心只想博得父親的注意??墒?,他的父親卻對他幾乎不管不問,視他不存在。
之后他被派往新的領地。臨走前他在父親身后,摟著父親的腰,惡狠狠地問了很多,但他的父親一言不發。
他偶然遇到神侍,得知了阿波羅的事。之后,他便為神靈的事著迷。他只是那兩人的養子,而行才是真正與他血脈相通的人。從此,復活阿波羅,成為了他的新目標。
不久,壽劫再次爆發??垦}找回第二位面,建立衛城,召集神靈,他成了宙斯。
他的父親成了軍師。他對父親畢恭畢敬,唯獨不滿那男人將假的母親召了來,隱瞞了她的哈迪斯血脈,謊稱為根本不存在的蓋亞。
百余年過去了,神靈也幾乎更新換代。他成了傳奇人物,卻被父親的一杯毒酒拖入法陣,被困身亡。
葉茝內心不覺顫抖。這是織列的記憶,病態的靈魂就是如此產生的。
另外一系列記憶,則更為悠遠。那是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