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高,山路越發狹窄光滑,深闊的空間一片漆黑,三人全靠靈火照耀前行。
因不知多久能登頂,蕭君辰幻化的靈火不盛,僅能照耀前路。
見福桓臉色倏然一變,沉默不語,蕭君辰不由擔心,“可是傷著了?”
蕭君辰正欲探過身子查看,福桓斂了神色,伸出右手手掌,“無礙。”
說著福桓笑道,“阿辰,我如此迅捷,怎能受傷,莫不是你不信我?”
聽福桓如往常般挪喻,又見福桓未有受傷,蕭君辰不疑有他。
“方才思慮此處怪異,一時失神。”福桓道:“此地山路由崎變滑,阿辰,一切小心為上。”
見福桓神色無異,蕭君辰方放下心來,他點了點頭,“此處實在詭異,自要慎重。”
自輕霧出現,崎嶇的山路變得平滑如鏡,想來是陣法緣故,可蕭君辰眾人并未感受到陣紋波動,尋不出任何緣由,只能越發警惕防備。
三人復又默默前行。
福桓跟在蕭君辰后面慢慢走著,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手掌。
蕭君辰轉身時,福桓已站穩身子,是故蕭君辰并不知曉福桓受傷的并不是右手手掌。
福桓凝目不語。
幾條深淺不一的傷口貫穿了他整個左手手掌,頗顯猙獰。
可是,沒有血。
自白霧迷蒙,光線黑漆,山路變得平滑,眾人便專心腳下,不曾留意石壁,若不是福桓分神沉思,不慎滑倒攀住了石壁,也不知石壁上怪石嶙峋,甚為鋒利。
福桓蹙著眉頭。
如此多的傷口,他沒有感到一絲疼痛。
他想到了那兩只怪鳥。
心思轉了幾轉,福桓輕輕放慢腳步,落下蕭君辰好幾步距離。
福桓輕輕吸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把手掌貼在石壁上方。
嘶……
手掌滑落,血肉被鋒利的石頭割破。
鮮血淋漓。
福桓眼眸微凝。
紅色的血沿著手掌邊緣滑落,滴在地上。
奇異的是,血滴像泥牛入海,悄無聲息。
眼前的白霧似淡了些。
霎時心思涌動。
福桓瞇了瞇眼,他挽起袖子,將整個手臂從石壁劃下。
冰冷刺骨的寒意侵入身體,血落在地上瞬間消失。
霧變得淡了,腳下不再是光滑的觸感,是堅硬的土地。
可僅僅是一瞬。
活人。
祭祀。
福桓已明白過來。
他想起自己曾在久遠得沒有任何封皮的古籍中見過一個陣法。
地氣因周圍靈氣之故,又因種種巧合,形成了一道渾然天成的法陣。
因是自然形成,陣法內的萬物與常物無異,可一旦踏入某個界限,陣法便被觸動,可因陣法渾然自成,極其稀少,且不能感受到任何波動,是故福桓并不能即刻知曉。
古籍記載的破陣方法只有簡單的八字:紅紅鮮血,甘愿祭獻。
福桓一開始因意外攀上石壁,并非“自愿”,是以鮮血在無形中被陣法奪走而懵然不知,后福桓欲窺其中關竅,以自身為誘餌,誤打誤撞,血反而為陣法所用。
四大靈寶有得天獨厚的靈力,無望山自鴻蒙開辟,存在久遠,機緣巧合下,形成如此陣法。
若不是這無意中的一摔,福桓哪能想明白其中緣由關竅。
福桓心思流轉,暗道:“怪鳥被古清琴靈氣吸引,沖入入口,可越往上,里面愈發狹窄,山壁怪石銳利,怪鳥身形巨大,想來無意中被銳利的石頭割破腹部,被陣法吸走了血,若等靈氣流失厲害方才驚慌逃走,已是來不及了。”
福桓抬頭望了望傾斜的山路,又望了望跟前不遠處的蕭君辰。
雖不知為何破陣方法是祭獻獻血,可眼下亦無別的方法。
越過蕭君辰,微弱的火光中,福桓只隱約看見張蘅沒入黑暗的背影。
凝視那抹背影良久,福桓低頭,手掌輕翻。
一枚青綠色的藥丸靜靜躺在福桓滿是疤痕鮮血的手心里。
這枚藥丸可以提升自身十倍靈力,萬不得已,張蘅不許他用,可眼下要破如此大的自然陣法,福桓亦無選擇。
福桓仰頭吞下藥丸,全身盈滿了力量,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不斷沸騰。
驀然,似心有所感地,蕭君辰與張蘅一起回頭看了看福桓。
“阿恒?”
此刻回頭,蕭君辰驚覺福桓落了他好幾步。
蕭君辰快步走去,“阿恒,你要做什么?”
張蘅臉色微微一變,心沒由來地不安。
福桓只是微微一笑,他張開雙臂,靠在石壁上。
性子一向冷靜的張蘅張蘅失聲大叫,“阿恒!”
張蘅臉色一白,她飛奔跑去,想要阻止福桓,卻見福桓動了動嘴唇。
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張蘅卻聽得明白,他說——
阿蘅,再見。
“福桓!”
“不!”
蕭君辰張蘅兩人本距離福桓有好些距離,地面平滑,福桓一切出其不意,等兩人動身,已是來不及了。
石壁像是吞沒一切的怪獸,蕭君辰張蘅眼睜睜地看著福桓眨眼被石壁吞沒。
“福桓!”
張蘅什么也聽不見了,耳朵嗡嗡作響,腦袋天旋地轉。
眼里只剩福桓方才的那一笑。
“福桓!”
張蘅沖到石壁跟前,狠狠拍打石壁,“回來!福桓!回來!”
聲音隱約帶著哭腔。
驟然,一道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