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空嘆多情似水流
- 塵緣之浮生訣
- 由寶
- 2422字
- 2015-04-07 18:02:02
太陽光從東窗照進來,那被鏤空細花的窗花貼被篩成了斑駁的淡黃又灰黑的影子,落在殿里被光線所及的每一處,就好象是些神秘的文字,連這樣的景象都可以叫我看得出神。
今年的這天氣說來也奇怪,下著雨的幾天涼得很,這些日子出了太陽又極是燥熱,人人都是懶洋洋的。這最容易染病的節氣,宮人們里頭總有幾個頭昏腦熱的,二皇子還小身子經不住,已經病了好幾日了,皇后也病倒了,我也不敢出宮去,也是怕染了病去。
“娘娘……娘娘,勝了……勝了……勝了!”徐文忠一路喊著這句話跑進來,“娘娘,勝了。”
若不是徐文忠這么大的動靜,我也不知自己一個人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只聽得他說勝了,勝了,我把玩著碩兒用柳條編出的小花瓶,隨口問道,“什么勝了?”
徐文忠走到面前,完全抑制不住的喜色,“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快要傳遍整個皇城都了,奴才趕緊跑回來給娘娘報喜,剛呈到御前的800里捷報,匈奴敗了,敗了!”
我坐起身,確認道,“敗了?”
“敗了,歐陽將軍下月就要帶兵回朝了。”
8月的頭一日,滿京城里都傳著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匈奴部落最終兵力竭盡,即位3年的汗王撤旗宣布投降,歐陽翌晨帶領李朝的軍隊最后攻進他們的宮殿時,年僅30歲的汗王已經自盡。
李承佑終于完成了他鞏固李朝基業,一統天下的抱負,亦是解除了李朝自開國至今最大的心腹大患。
“臣妾恭喜陛下。”我在乾福殿門口迎他的駕,他大步走進殿里,臉上的喜悅自然是一點也藏不住。自太后離世以后,幾個月來,這是我頭一回看到他會心地笑。
“免了免了,起來。”
我跟著他進了殿里,在榻上替他鋪了草席子,“陛下坐這兒吧,涼爽些。”
他回身坐下來,笑了一陣,摸了摸肚子道,“宮里可還有什么吃的,這才用了晚膳的,朕竟然又餓了。”
我回道,“有冰鎮的銀耳蓮子羹,讓他們再澆上一勺子蜂蜜,可好?”
他更饞了,“聽著倒是更餓了,快來一碗。”
瑾蓉知道他素日愛吃甜食的,盛了滿滿的一碗,端上來。
已經許久不見他興致如此的高,“這么多,朕一個人可吃不了,來,你陪朕一起吃。”
我站在一邊,忽地被他拉坐到他的膝上,我淺淺一笑,這姿勢極不舒服的,輕輕挪了一挪身子,他感覺到我的反應,摟在我的腰間,把我往他身上又靠緊了些,然后在我耳邊輕聲道,“舒服些了嗎,這里可是只有你能坐的。”
我紅著臉露出一絲淺笑,他只當沒看見,拿羹勺調勻了碗里的銀耳羹,先喂了一口到我的嘴里,然后自己連著吃了好幾口。
在他身邊這些日子,我還是了解他一些的,我能看得出來,他雖高興,可終究是覺得這一天來得晚一些。
一會兒的工夫,他已經喝了大半碗。然后抬著頭看我,我會意,從袖子里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邊。
他拿下我的手,“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連胃口也大了。”
“臣妾也替陛下高興呢。”
“真的嗎?”他轉過臉來問我。他的眼睛緊盯著,像是要看到我心里去,卻叫我低頭避開了。
“這是全天下人的大喜事,臣妾自然也高興。”
“全天下……”,他喃喃地重復著這幾個字,“朕是想問,你是為朕高興嗎?”
我點頭,“當然。”
他眼睛里還是流露出失望的,竟然嘆出一口氣來,“可是朕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
我低頭不說話,他捏著我的手指又問道,“你怎么不驚訝,也不問朕為什么?”
“其實,臣妾看出來一些了。”
他吃了一驚,“那你也知道朕為什么不那么高興?”
“臣妾方才見到陛下,只是在心里胡亂猜罷了。”
“胡亂猜的朕也想聽。”
我垂下眼簾,一笑,道,“這一仗雖是勝了,卻并不是按照陛下心中所想,在它該勝的時候勝,終究是遲了,所以陛下并不高興,對不對?”
他看著我的眼睛,聽得很認真,而我說的這番,也叫他覺得不可思議,“什么時候開始,你這樣懂得朕的?”
我淺淺一笑,“臣妾胡說罷了。”
“父皇當日留給朕的本就是匈奴一個外盛內虛的殼子了,所以這一仗無論早晚都是贏定的。朕以為自己登基后不出5年便能掃平他們,沒想到卻還是廢了這些周章,朕賠上了那么多的人馬財力,打下來區區一個匈奴用的竟是精兵。打了勝仗是該高興,只是這樣的勝,離敗也只是差了一步而已。”
原來這才是他心中真正所在意的,看到他愁眉緊布,我心里竟是不愿意的,緊著勸慰道,“臣妾以為,如今天下的黎民百姓或者是他日千秋萬世的后人,看到的都是陛下一統江山,殲滅匈奴,還他們一個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的好景象。”
他沒有接我剛才的話,“歐陽翌晨回京后,朕會授他第一大將軍的頭銜。”
“陛下為何?”我詫異道,這個頭銜似乎太大了些。
“朕愿意將這個功勞戴到他的頭上,不好嗎?”他的瞳孔里,寫著答案,我應當明白的答案。
我怔怔地沒有答應,只是眼淚忍不住涌上眼眶,他終于做到了。
一個多月以后,歐陽翌晨領李朝軍回京,我聽說全城的百姓都涌上了街,只為了一看這位俊年才將的英姿。李承佑親自出城門迎接,授予他李朝第一大將軍的封號。
在皇后處,已經多日不見成嬪,只聽說是二皇子病了,成嬪日夜照顧,自己的身子也是支撐不住的。李承佑心里著急,而皇子還小,總這樣不見好,又想不出法子來。
“成嬪姐姐,成嬪姐姐?你可在嗎?”
“我在呢”,她懶懶地應了我一句,我順著她的聲音尋過去,她并不看我,“你來了。”
我走進些,見小皇子在搖籃了已經睡熟了。
“聽說涵兒一直咳嗽,我帶了些陳年曬的橘皮,已特意去問過了太醫,給涵兒服的時候,放在水里泡了,加一些糖,不多些日子也就好全了。”
她看看手上的拿著的那一小包錦布袋子,也不接過去,也不說話。我面露尷尬,瑾蓉會意接了過去,交予了宮人。
我見她似乎不愿意跟我說話,“那姐姐休息吧,妹妹就不打擾了。”
我才走到殿門口,卻被她叫住,“嵐嬪,你等一等。”
嵐嬪?她怎么這么叫我?我停下步子,轉過身,她把一個用花團子錦布抱著東西交我到手里,“這個鐲子可是陛下賜給你的物件呢,不該我戴著,還是妹妹自己留著最好。”
她這話古怪,我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該不該去接,“姐姐,這是怎么了?”
成嬪將鐲子交到我的手里,“沒怎么,既是陛下賜的東西,妹妹還是自己收著好。”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交到我手里就再不說話,轉身有渠道小皇子的身邊。瑾蓉看著我,才要說些什么,卻被我攔住,拉著她回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