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服侍的鶯兒恭維道：“奴婢真替公主高興。皇上親自為公主擬封號，這份恩寵連靈瀟妃娘娘也望塵莫及呢！”

懷香瞧她一眼，懶懶道：“一個是妃子，一個是妹妹，這怎么能比。再怎么寵也不能寵一輩子。”

“等選定了駙馬，公主自然有人疼愛一輩子。公主的封號是如意，一聽就是個好兆頭。皇上既希望公主諸事順遂如意，也一定會給公主覓到如意郎君的。”

“如意……我也覺得是個好兆頭。”她只要有燕云輕就萬事如意了。

“那，公主心里可有人選了？”

“有，從來都沒變過。可他的心不在我這兒。”

“啊，天底下還有這樣不長眼睛的人，公主這樣的大美人，男人哪有不動心的道理。”

“也許動過心，只是后來他娶了別人。”

“啊，那就是被人橫刀奪愛了！誰這么不知好歹，敢搶公主的心上人？”

聽到“橫刀奪愛”四個字，懷香隱在水底的手緊緊攥成拳頭，緩緩道：“的確是有人橫刀奪愛——鶯兒，你在我身邊多久了？”

“啟稟公主，奴婢服侍公主八年了。”

“我記得你之前是在長生殿。”

“奴婢原是先帝敬德皇后宮里的人，皇后仙逝后，奴婢一直在浣衣局。直到皇上登基，奴婢才被遣到長生殿。”

“母后？”懷香公主微微一怔，隨即自嘲道，“倒是母后連累了你。”

“奴婢不敢，敬德皇后于奴婢有恩，奴婢永志不忘。”

“哦？”

“那年奴婢才十三歲，被內侍局的王公公看上，逼奴婢與他對食，是皇后娘娘救奴婢出水火。”

“原來你也是個苦命的人，怎么不曾聽你說過？”

“公主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歡，是為了那個負心人嗎？”

“若奴婢猜的沒錯，公主心里的人是燕公子。”

“連你都能明白我的心意，他卻視而不見。”

“燕公子的眼光的確讓人不敢茍同。上官家的小姐說，那位燕少夫人有失女德，聲名狼藉。照我看燕公子定是被她的外表迷惑了。想她落水那日，在咱們關雎宮柔柔弱弱的矯作模樣，哪個男人不憐惜！何況燕公子一直云游世外，恐怕連女人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一回來就碰見這么個病西施，自然就先入為主了。”

這些倒是懷香從未想過的，她聽得臉紅卻忍不住問道：“真的是這樣嗎？男女之事你怎會明白？”

“公主，奴婢有時聽太監們插科打諢，也有些經驗。這女人到了床上還不都一樣？燕少夫人只是比您早入了燕公子的眼。”

聽了鶯兒這些糙話，懷香心底的希冀一點點膨脹。先入為主。云輕，我要讓你記起，我才是先到的那個人。

魏王府夜深人靜，只有魏王的房間還掌著燈。魏王悶悶地斜倚在軟榻上，手中執了一卷書，心不在焉的翻著。

今日本想去向洪濟大師請罪，半道卻遇見了明月。還好解羅裳在，否則他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明月。想到夏侯尊的狼子野心，他不禁憂慮重重。他雖然斬殺了夏侯清風的一眾爪牙，卻斬不斷這禍患的根源。解羅裳無意的推波助瀾已經把夏侯尊逼急了，一切正順著他們預期的方向發展。他的私心里不希望明月受到傷害。可歷來朝代更迭，誰能安然避身事外？等來日他與夏侯尊兵戈相向，他該怎樣保護他的明月？

燕云輕陪 解羅裳回門，一向嚴肅的夏侯府好好熱鬧了一回。房內府外張燈結彩，艷麗的紅毯一直鋪到正廳，丫鬟婆子也破天荒的簪著紅絨花，好不喜慶。

解羅裳覺出有點不對勁，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她有自知和知人之明。她出閣那日也不過了了，這排場恐怕不是特意為她布置的。

“小敏，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敏應聲去了，解羅裳與燕云輕相攜往湘園去了。

才入月亮門，就見一個丫鬟指揮幾個男丁收拾箱籠，忙得不亦樂乎。

那丫鬟眼尖，急急忙忙迎過來行禮。

“姑奶奶好，姑爺好。”

“紅袖！”解羅裳驚呼一聲，詫異不已。

那廂紅袖卻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姑奶奶記性真好，還記得奴婢。”

當初她和嫻夫人設計陷害，她差點被夏侯清風鞭打至死，她豈會不記得！

解羅裳冷冷問道：“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回姑奶奶，我家小姐房里缺幾樣東西，老爺吩咐來這邊取。”

“缺幾樣東西？我看你是準備把這里全部搬空！”

“奴婢不敢，只是老爺發了話，就算散盡千金也要讓我家小姐滿意。再說姑奶奶如今身份尊貴，這些東西哪還配得上您呢。”

一直沉默的燕云輕也有些氣惱，回門當日就把人家的閨閣搬了個干凈，讓妻子顏面何存。

“既然知道你家姑奶奶如今今非昔比，還敢如此放肆，真不知道夏侯丞相是如何治家的！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如今才算見識了！”

解羅裳冷冷嗤笑：“你不是伺候嫻夫人的嗎？哪里來的小姐？”

“待會兒開席，姑奶奶自然就知道了。奴婢告退。”

紅袖又福身一揖，領著眾人風風火火的離去。

解羅裳推門進去，一室空曠，比她想象的還干凈，不知已經搬過多少遍。

房內連一個凳子都沒有，解羅裳只得挨著床邊坐下。

感覺到妻子的落寞，燕云輕輕撫她的背，溫言安慰道：“別生氣，當心身子。”

解羅裳輕嘆一聲，自顧道：“我沒有生氣。我算哪門子的女兒，哪門子的水。”

燕云輕聽她如此說，猜到她以前必然過得不好。一個不受待見的表小姐，連下人都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他扳過解羅裳的身子，微笑道：“這么不高興，要不夫人打我兩拳解氣？”

“沒事打你做什么？”

“那是夫人心疼我，不舍得？”

“誰不舍得了？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笑一個？”

“不要！”

“那為夫讓你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