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程言慢慢直起腰，手臂探出，在桌上鋪開的地圖上輕輕一劃：“從此處前往浩京，經(jīng)青芫郡、甘陵郡、瑞平郡，太淵郡，直至浩京南門，這是最近，也是最直接的一條路線，以九州侯的行事作風，必定已經(jīng)在這條線上沿路封鎖，層層設(shè)防，倘若我們走這條路，必然要經(jīng)歷一番苦戰(zhàn)，耗費的時間恐怕也會是最長的。”

眾人聞言，紛紛凝目沉吟。

“如殿下所說，這條路，是不能走了？”副將劉天峰滿眼疑慮。

“不能走，”秦程言點頭，“但卻必須走！”

“啊——？”眾將頓時嘩然，唯有司馬洋，眸中露出幾絲淺笑。

旁邊的孟滄瀾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壓低嗓音道：“我說‘小諸葛’，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笑得賊眉鼠眼的，就一點都不擔心？”

“司馬參謀，看來你心中也已有了計較？”鐵黎一眼捕捉到他們兩人間的互動，頓時點著司馬洋的名字，把他揪了出來。

司馬洋瞪了孟滄瀾一眼，卻不得不清清嗓子，接過話頭：“我的想法，和殿下一致。”

“哦？”眾人頓時紛紛向他倆投來好奇的目光，心中各自暗暗揣測。

“殿下，還是您說吧。”司馬洋并不想過分地表現(xiàn)自己，仍然將球拋回給秦程言。

秦程言倒也沒有謙遜，娓娓言道：“九州侯此人，城府極深，疑忌心重，我們正好利用他這一點——派一支精銳精兵，打著我的旗號強攻青芫郡，要狠要猛，這樣九州侯就會以為我們急著進京，而將大部分的注意力和兵力都集中在這條線上，而我們，則另派數(shù)支小分隊，零散插入周邊數(shù)十郡縣，一則尋找途徑返回浩京，二則沿途散布消息，動搖各方軍心，三則——”秦程言目光閃了閃，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妙，真是妙啊！”眾將個個眸綻異彩——早就聽說四皇子自年少時便常在軍中行走，還曾數(shù)次帶兵遠征塞外，都以為不過只是夸大其辭而已，未必有什么真材實料，如今聽罷他這么一番話，方知他果真腹藏韜略。

“而本帥，依舊率領(lǐng)大軍，在酈州一帶按兵不動，與九州侯對峙，一則防備九州侯奔襲我軍后方大營；二則讓各方勢力有所顧忌。”鐵黎也滿臉嘉許地接過話頭，徐徐言道。

“正是如此！”鐵黎、秦程言、司馬洋三人一拍即合，三只手掌同時重重拍下。

夜風颯颯，盤旋輕嘯著，掃過帳頂，天邊烏云卷卷，悶雷陣陣，預(yù)兆著一場大雨的即將來臨。

燈影綽綽的帥帳。

“言兒，此行兇險異常，你可都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立于案前的男子沉沉點頭，“唯有如此，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大亂將起之前，結(jié)束一切。”

“話是這樣說沒錯，”鐵黎濃黑的眉頭高高隆起，“可是那九州侯，并非等閑之輩……”

“所以我才打算親自去。”秦程言決然打斷他的話頭，“外祖父，您放心，倘若沒有十成的勝算，言兒絕不會輕易出手——再說，此次潛回浩京，就算殺不了九州侯，若能拿到九龍闕，也能令整個局面大大改觀。”

“那……好吧。”終于，鐵黎長長地嘆了口氣，慈愛地拍拍秦程言的肩膀，“言兒，你長大了，這個天下，終究是你的，無論你打算怎么做，外公都會支持你！”

“謝謝外公！”秦程言單膝跪地，朝著鐵黎深深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