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后,我就把她接回了跡部家,讓人把她曾經居住過的別墅封印起來。”
“那老伯呢?”手冢國光問。
“老伯是第一個被攻擊的人,已經死了。”
跡部景吾收了口,不準備再說下去。
其實他還告訴手冢國光,月華蓮忘記他之前,兩人是怎樣的關系。
“她是月家人。”手冢國光若有所思,原來月的人竟然就這樣生活在普通人的周圍。
“月家,在除妖師當中一直是神秘而又讓人畏懼的存在。”
守一站在手冢國光的身邊說。
“每當天有禍事,月家人不惜舍命也要換來人間太平,可是那毀天滅地的禍事卻常常是月家人引起來的。”
跡部景吾聽著這話,抬頭看了他一眼,不言語。
“月華蓮是月家的人,她身上必然有什么原因讓妖對她如此熱衷,現在還沒顯現出來,可能還是沒覺醒。”手冢國光思考了一段時間說。
“她確實還沒覺醒。”
只是,他也不清楚,她覺醒之后會是什么。
月華蓮是他心里的一個不安定因素,是永遠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手冢國光的式神守一說的那些他當然清楚,早就在知道月華蓮身份特殊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調查她。
月家在除妖師世家里一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還沒等他調查出結果,誰知道就起了變故。
而跡部景吾至今也不知道,那場變故的的主導人是誰,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該醒了。“
早上,月華蓮在溫暖中醒來,鼻尖漂浮著淡淡的玫瑰味,院子里的玫瑰香味這么濃郁了嗎?她迷迷糊糊的想。
突然,聽到玻璃放在桌子上的細碎聲響。
她睜開眼睛。
跡部景吾正在穿衣鏡前整理自己的服裝,而他手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瓶玫瑰香水。
月華蓮立馬沒了睡意。
“你怎么在我房間?”她面色不善的盯著他問。
“你看看這是誰的房間?”跡部景吾不緊不慢的回答。
月華蓮這才認認真真的看著房間里的擺設。
她的臉紅了——
她究竟什么時候來了別人的房間里,居然還質問了人家。
“那,那什么,對不起···”月華蓮說著就要起來。
她剛抬起肩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了回去。
月華蓮的臉更紅了,他把她按回來做什么?
她的肩上還存在著少年手掌中的炙熱觸感。
“你,你你···”
“哼,你什么?”少年輕笑,隨即坐直了身體。
“你不用著急,起來后記得出來吃早飯。”說完跡部景吾出去了,并細心的幫她關上了門。
月華蓮這才懊惱了起來,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起來站在鏡子前,她穿的還是昨天的那一套衣服。
只是自己怎么跑到這房間里來的呢?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只記得,她當時看著手冢國光去了樓上,隨后她很害怕,然后后邊的事情她想不起來了。
月華蓮怎么也想不到,跡部景吾也是擁有“力量”的人。
她該換衣服了,她想。
可是她怎么也不想去自己的房間,只要一想到那里,她的腦袋里就是清姬那張駭人的臉,月華蓮從小就怕鬼,現在讓她遇到這樣的事情別提多害怕了。
正當她愁眉苦臉的時候,她從鏡子里看到了一抹粉色。她立馬轉頭,看向門旁的沙發。沙發上整整齊齊的疊放著她的睡衣和浴巾。
是跡部景吾嗎?她實在想不出別的人來了。
這時月華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又是占了人家的房間,又是讓人家幫忙拿衣服,實在是過意不去,不過他是怎么猜到她會害怕的?
月華蓮想不通,便不再想,直接去浴室里洗漱去了。
換上干凈的衣服出來,她把臟的衣服放在陽臺上的洗衣機里。
餐廳中傳來了陣陣香氣。
餐桌上,跡部景吾已經坐在那里開始用餐了,他優雅的像一個中世紀王子一樣,他的對面放著一份早餐,應該是給她準備的。
月華蓮走過去,跡部景吾頭也沒抬。
有時候她能感覺到他對她的態度很微妙,有時候她會覺得跡部景吾很熟悉,可每當有這種感覺的時候,跡部景吾總是會表現的這么冷淡。可有時候,她覺得他冷漠的時候,他偏偏能察覺到她害怕再去自己屋子里,這種細致微末。
這樣的感覺,讓跡部景吾在她這里成了一個矛盾體。
“今天是你幫我拿的衣服嗎?謝謝。”月華蓮大方的坐在他的對面,享用著他準備的這個早餐。
“想要謝本大爺?”他眼睛上挑,嘴角露出勾人的笑。
月華蓮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那就告訴本大爺,清姬為什么會盯上你?”
為什么盯上她?她哪知道!!!
“我也不清楚。”月華蓮如實回答。
跡部景吾跟她對視,月華蓮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是漂亮的銀灰色。
不細看還真看不清楚,他的銀灰色眸子深處,竟然還帶著一些紫。
氣氛微妙,正當月華蓮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客廳的地面上突然閃爍著白光,她忙走到客廳細看,原來地面上畫著一個法陣。
“切,這么關注他?”跡部景吾繼續優雅的食用著美味的早餐,仿佛剛剛的吐槽,根本不是來自他的口中。
剛剛她要醒的時候,他走的那么快,說是忘了拿東西,現在一轉眼就又回來了,可真是回來的太快了。
法陣的光芒消失,手冢國光憑空出現在了客廳里。
月華蓮不禁感嘆,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跡部景吾有些不爽,明明他出場的時候更加光彩奪目,這次只是沒時間準備而已,下次他一定會讓月華蓮移不開視線。
手冢國光的手里,拿著一個橙色的護身符,上面用金色的細絲線繡著一個“守“字。
“這里面放的神木的樹枝。“手冢國光將護身符放到月華蓮的面前。
月華蓮看著面前的小東西,雖然她見識了手冢國光的能力,但是這么小的東西真的有用嗎?
跡部景吾看到這個東西卻是意外的看了手冢國光一眼,神木樹枝,極其珍貴的東西,沒想到手冢國光竟然愿意拿出來給一個和他毫不相干的人。
神木樹枝的神力,相當于一個擁有強大神力的式神,只要月華蓮隨身帶著這個護身符,別說是清姬,就算有兩個清姬也不能傷害她。
“既然是給你的,你就收下吧。“跡部景吾見她還呆愣著,催促她。
“那,謝謝了。“月華蓮將護身符戴在了她身上。
“你要不要吃點早飯?“月華蓮問。
“不用。“
“也不知道那個妖怪還會不會再纏著我。“月華蓮擔憂的問。
她現在想起來,只覺得渾身冰冷,那個妖怪光是看到她,她就已經唄恐懼埋沒嚇得沒有知覺。
跡部景吾沉默著,他眸子暗了暗。清姬一定會來,只是看到她昨天那樣害怕的樣子,跡部景吾怎么也不想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只要戴著護身符,你就什么都不用擔心。“
護身符有個鏈接的作用,上面有一滴他的血,如果清姬再來,護身符會有反應,通過這個鏈接,他就能立刻趕來她的身邊。
“放心吧,趕緊把你杯子里的牛奶喝掉,都要涼了。“
“哦。“月華蓮應了一聲,乖乖的喝牛奶。
“但是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過清姬這個名字。”
她細細的想著,這個名字讓她有一點印象。
終于她想了起來,前世在她前男友的家里,還有一本神話鬼怪書。
“這不是傳說中的要妖怪嗎?她不是被殺死了嗎?“
“清姬只是被封印了。”在一旁沉默很久跡部景吾開口了。
“封印,所以沒死?”那么厲害,是誰有這么大本事把她封印的。竟然沒有被這個妖怪殺死。有本事封印她,那又為什么不直接殺了呢?
還沒等月華蓮問出口,少年已經給了月華蓮一個解答。
“那不過是明苑給她設的圈套,同樣,也是清姬給他下的圈套。”
一陣涼風吹過,月華蓮的心里有一種別樣的情緒。
思緒就像一只蜘蛛網,你想起了一些細枝末節,也總能順著細枝末節想起一些有關聯的東西。
她記起來了,神話故事里,清姬愛那個叫明苑的男子愛的慘烈,不惜犧牲性命也要和他在一起。但是明苑,從頭到尾只是為了殺掉她。
被自己心愛的人設下圈套,那該是怎樣的心情呢?
跡部景吾看著月華蓮,心中有些動容,看著她微微皺起的眉頭,不禁想起想起以前,她也是這樣,總是為故事中的任務動情流淚。
他已經追查清姬很久了,想要把她再次封印。清姬剛逃脫結界,現在是她實力最弱的時候,如果等她強大起來,那就麻煩了。但是一向小心謹慎的清姬根本不會給他下手的機會,他追了她很久都被她逃掉了,這次卻突然現身出現在人類面前,讓他才有了今天的機會可以傷到她。
手冢國光再一次確定,面前的少女一定不是簡單的人,她的身上一定有清姬想要的東西。
“清姬還會找你。”
他不是在疑問,而是肯定。
手冢國光說完這話,收到了跡部景吾投來得不贊同的目光。
“那我該怎么辦?”月華蓮突然又想哭了,雖然前世她死的比較慘,但是今天也不想以這個更慘烈的方式死去,被妖怪吃掉肯定連骨頭都不會剩下的吧。
“我讓守一著你。”這是他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東京本來就與神奈川有些距離。如果不是他一直追查清姬的下落一直追到神奈川,若是他人在東京,恐怕察覺到的時候趕過來她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謝謝你,可是······”月華蓮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還有那些怪異的夢。
“名字?”他問。
他的雙指豎起,抵在唇邊,像是要施什么咒術。
月華蓮看出來他在施展術法,連忙報上她的名字。
“月華蓮。”
施術的時間越來越長,就連跡部景吾也帶著凝重的目光看著月華蓮。那眼神猶如九天的寒冰,說不出的冷冰。
月華蓮被跡部景吾的目光刺了一下,她心底說不出的難受。
雖然她從昨天就知道這個人不好相處,但是也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冰冷的眼神。
手冢國光停止了咒術,眉頭緊蹙,這是月華蓮第一次,見他有這么深刻的表情。
以前他就像一尊石頭做的雕像一樣,鮮少有什么情緒。
“怎么了嗎?”事情不對勁,但是月華蓮又不知道發什么了什么,變化就是從他用她的名字施術開始。
【陰陽術竟然不奏效】
跡部景吾背后捏著一張符紙,手冢國光知道,他這是在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方式再跟他說話。
手冢國光放開了手,從聽到這個名字開始他就明白了清姬的目的,也覺得一些咒術施法什么都沒有必要了。
【返祖現象,她是傳說中的那位······】
月家的人雖然消失了很久了,但是每次出來必有腥風血雨。這女孩想必是得到了血脈傳承,月家這一代返祖的人。
跡部景吾突然失手捏碎了符紙,雖然他也猜測過,可那畢竟是猜測。
“咒術對你無用。”手冢國光頓了頓,他第一次有些糾結,糾結該不該救一個人。
或者說,這個人在幾天,或者幾個月后根本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妖怪。
月家從古時開始,就守護著一個大妖的血脈,每一代的頭領都會想方設法找到那個妖怪的轉身之身,然后保護他們。
之后有一代頭領和大妖的轉世相愛了,從那之后,大妖因消耗力量生下了人與妖的孩子,從那一代開始,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會再轉世。
然而月家從那個孩子之后,每一代都有可能會有人出現返祖現象。
他們出生后不再是人類,而是繼承了大妖血脈中的力量。
擁有著超越了普通人類和除妖師的強大力量的人,不論走到哪里都是受人矚目的,同樣也是令別人恐懼的存在。
人因為恐懼會做出很多的事情,月家那位返祖人的聲望越來越高,力量也越來越強大,終于有一些世家他們每一天懸起來的心,忍受不了在被月家那位籠罩在影子下。
手冢國光是一個不執著的人,但他卻被這段故事吸引著,翻閱了大量除妖師留下來的書籍,甚至與除妖師有關的他都查閱了,可終究是沒有找到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能讓月家的最強者突然離世,而從那之后,籠罩在月家陰影里的除妖師世家門開始展露光芒,月家則是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
一直到現在,許多除妖師世家的人,那段事情被淹沒在漫長的時間里,月家對此只字不提,許多年輕的除妖師也都不知道,月家還有一位返祖的除妖師,曾經如同日月般輝煌。
之后月家人也從此避世,也不再過問這人與妖之間的事情。
手冢國光看這個月華蓮的樣子,仿佛并不知情。
月家每一代的返祖者都會被保護起來,以防有一些陰陽師會動手除掉他們的繼承人。
手冢國光明白一個道理,人并非全善,妖也并非全惡。但是那些個急功近利者是不會明白的。
“為什么?”月華蓮無辜的問。
手冢國光看她這個樣子,突然覺得,他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這個女孩相比會被其他妖怪吃的連殘渣都不剩。
“你一直待在我身邊,我可以保護你。但是如果你一直這樣,血脈不覺醒,不是清姬也會是其他妖怪來找你,你沒有自保之力。”
手冢國光看完給月華蓮一副你自己思考吧的表情便不再管她。
守一看了看自家主人,掩著嘴偷笑。
從未見他家主人對誰這么嘮叨過,簡直了這幅畫面,守步沒來看到真是他的損失。
手冢國光知道自己的式神在笑他自己,眼神撇過去,一立馬做出一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雖然主人不會傷害他們,但是主人很可怕的。
“如果要尋求保護,本大爺也可以,那個冰塊能做到的,本大爺照樣可以做到。”
剛剛他聽著就很不舒服了。
“血脈覺醒?”月華蓮沉溺在自己剛聽到的事情里,只覺得這個世界真實太不可思議了,她還能血脈覺醒?難道她是妖怪。
月華蓮想到清姬的那個慘不忍睹的樣子,心中直犯惡心。
她才不要。
跡部景吾看著月華蓮沒有聽到他說話的樣子,他感覺更不好了。
果然,從前的事情她都忘記了,現在才對她剛剛認識一天的人,都比對他親密。
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他的眼睛里泛過一層紫光。
“血脈覺醒”這四個字就像一把鑰匙。
月華蓮的腦袋里不停地有一些片段閃過。
她腦袋昏昏沉沉的,很疼,身上感覺再靠近著什么熱源,她也很熱。
她沒有回到他們兩個人的話,也沒說要讓誰來保護她,這些話就像個小石子一樣,投入到她心底的湖水里,只泛起了輕輕一片漣漪,就消失不見了。
她旁若無人的回到了給跡部景吾準備的客房。
打開房間的門,房間內玫瑰香氣彌散。
手冢國光眸子暗了暗。
跡部景吾做出了一個挑釁般的笑容。
他們都看出來了,從剛才開始月華蓮的身上開始彌散著一層紫色的氣息,他們都是知道,這是覺醒的前兆。
人在迷茫和危急的時候都會選擇她們覺得最安全的地方,現在對月華蓮來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間為跡部景吾準備的客臥。
他們一直長大幾年的時間,即使她忘記了,可暗藏在她身體里的潛意識還是記得的。
月華蓮扒開折好的被子,爬到柔軟的床鋪上,然后蓋上被子蒙上頭,就昏昏沉沉的陷入夢里。
剛出生的月華蓮身上有一個印記,而且憑借父母對她和對她雙胞胎妹妹的不同態度,她也能感覺到些什么。
尤其是那個為了她不惜犧牲性命的人,她如果被放到祭臺上,那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場景呢?
大概那是一件會要了她性命的事情吧。
月華蓮的心里隱隱有了察覺。
月清雨從來都沒有在她面前說過家里的事情,想來家里根本就是有問題。,而是······她的身上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