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托孤
- 妖道
- 無玥
- 3986字
- 2009-11-03 00:54:34
飛云崖位于云臺山山巔之后,崖壁因插入云中,終年飛云繚繞,故此得名。
在那崖壁左側一塊平滑的壁面上,不知誰人所書丈許方圓的篆體“飛云”兩個大字。飛云崖高有百十來丈,崖壁上藤蘿密布,長滿奇花異卉,觸鼻芳香。
右側崖壁險峻崢嶸,崖頂一道二三丈寬的飛瀑奔瀉而下。離崖頂十來丈高下,一塊峭壁凸顯出來,因為長年的激流沖刷,將那峭壁洗磨得甚是光滑。峭壁之上被沖刷得凹將下去,好似一面石盆般,承接著那一股大瀑布。瀑布落下激揚而起的水汽如云朵般環(huán)繞飛瀑,使得飛云二字更添色彩。
水流在峭壁的凹槽中匯集,滿溢出來,分成數(shù)股小瀑布再次落下,因為峭壁的緣故,下方懸空,變得好似一扇晶瑩剔透的水晶簾子一般。水流一直落到崖腳的一汪清潭中,順流往崖后繞去。
那濺起的萬千水珠,滾落到清潭周圍的繁花碧草之中,瑩光閃亮,一顆顆明珠似的,在風中輕輕轉(zhuǎn)動。
古亦賢在那清潭前落下身型,清潭周圍練功玩耍的弟子紛紛見禮,有的女弟子還伸出手指來逗弄他懷中的嬰兒。天山弟子服裝皆為白色,男弟子文士長袍,女弟子則是淡雅長裙。
古亦賢微微一笑,順著潭邊一條小道繞過清潭,沒想到那碧水珠簾之后,竟別有洞天。原來那大小瀑布之后,赫然是一座洞府。在那洞門之上,刻著“棲云洞”三個大字。
守在洞口的弟子見掌門歸來,忙躬身見禮道:“掌門師尊。”
古亦賢點了點頭,向右側那弟子問道:“今天輪你值守嗎?蕭鳴。”
那叫蕭鳴的弟子是古亦賢的第五名徒弟,聽得師傅問話,連忙答道:“是,師尊。”
“哦……”古亦賢隨口應了一聲,思索了片刻后又才道:“你去把寧寒風和歐陽紫琪兩位師叔請到我屋里去。”
蕭鳴答道:“是。”快步往洞中走去。
這洞府很是寬廣,洞門往里走二丈許后,是個方圓幾達百丈的大廳,那大廳頂上,鐘乳下垂,經(jīng)過千萬年的自然融合,組成了不同的奇美畫面。在大廳中間一棵需五人合抱的鐘乳垂下與地面往上長的鐘乳相連,形成根仿若巨樹的柱子。
大廳壁上分別有五條通路往深處延伸。根據(jù)石洞本來的走勢,洞中各通路上分別辟出了共四百多間大小寬狹不同的石室。
古亦賢舉步往與洞門遙遙相對的那條甬道走去,他的石室就在那條甬道的盡頭。古亦賢推開石門,在室中那張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掌門師兄。”一聲呼喚打斷了古亦賢的思緒,抬頭看時,見一男一女站在石桌前,正望著自己,那女子更是很有興趣的看著他手中的嬰兒。
“寒風師弟,紫琪師妹,你們來了。”古亦賢擺了擺手,道,“坐下吧。”
原來這兩人正是古亦賢適才讓蕭鳴去請的兩人。
男的叫寧寒風,看來三十來歲,不過這些修行之士壽命皆長,外貌和實際年齡多有不符。寧寒風樣貌英俊不俗,身材修長,頭發(fā)烏黑,一雙青黑色的眼睛深嵌在眼窩里。寧寒風雖看來年青,但在天山派中修為卻不低,僅次于古亦賢之下。
女的是歐陽紫琪,看來二十七、八歲,身材苗條,腹部高高隆起,當是有了七、八月的身孕。她頭發(fā)有些略黃,表情豐富,臉龐雖然說不上極美,但卻別具一種引人注目的魅力。
歐陽紫琪是寧寒風的妻子。
歐陽紫琪笑盈盈的道:“哪來的孩子,給我抱抱。”
說著便從古亦賢手中將嬰兒接了過去,這才坐到了寧寒風身旁。
歐陽紫琪一手抱著嬰兒,另一手從石桌上的茶盤中拿出三個茶杯,提過茶壺來倒了一杯,先放在了古亦賢身前,輕道:“掌門師兄看來心事重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古亦賢端起茶杯,卻不喝,皺起眉頭道:“我所說之事,你們兩先不要告訴其他人,有些事還需查清楚后,才可再做定奪。”
寧寒風接過妻子遞到手中的茶杯,神情肅穆的道:“既然掌門師兄這樣說了,我倆當然不會泄漏半分。”
古亦賢卻不說話,似是在整理腦中近日來所發(fā)生的事情,考慮該從何處說起。
“是否和這孩子有關?”歐陽紫琪柔聲道,“這孩子長得好漂亮,是哪里來的。嵐嫣師姐才剛有喜,不可能是掌門師兄的孩子啊!”
古亦賢伸手入懷,摸出張折起字條,放在二人身前道:“你們先看看這個。”
寧寒風拿過字條,打開來,歐陽紫琪亦將身體靠過去,望向那字條,只見上面寫著:“可笑天山派自稱名門正派,門下弟子竟與三界林中梅園妖女茍合,生下孽種。”字條沒有落款,但在其下卻畫了幅到梅園的簡圖。
寧寒風與歐陽紫琪臉上同時現(xiàn)出驚詫之色,歐陽紫琪奇道:“這怎么可能,我們天山派雖然不禁婚嫁,但弟子都尚知自愛,哪會做出如此不智之事來。”
“是啊,”古亦賢嘆道,“這字條前日莫名出現(xiàn)在我桌上,看后知道事關本派聲譽,不敢假手于人,于是我立即親自趕到三界林去查證此事。”
接著把三界林一行之事說了出來。當說完白澤對他講述的發(fā)生的事時,寧寒風忽道:“那女子死了?”
“我也不知道,”古亦賢搖頭道,“因為那斷崖深有千丈,加上白澤告訴我梅園村民正被魔族脅迫,我運功回復七成真氣后便匆匆向梅園趕去,并沒有下崖察看。不過那雪輕語中了巨毒,心脈受損,又墜下千丈深崖,應是已經(jīng)死去了。”
“這雪狐女心地倒是善良。”歐陽紫琪聽得眼中一紅,嗚咽道:“這孩子真是可憐。那師兄你找到花如煙幫這孩子解掉魔卵沒有?”
“唉……”古亦賢長嘆道,“當我到了梅園,那些魔族早已經(jīng)蹤影全無,雪輕語召出保護村民的封豨修蛇二獸也不知所蹤。還好村民沒有損傷,只是他們都說不出魔眾的去向。我又向北追尋了三百余里,一直到赤河邊,還是沒有找到那幫魔眾,無奈之下,只好先帶這孩子回來了。”
“那照雪狐女的話語神態(tài)來看,”歐陽紫琪冷哼了一聲,“這與她有了孽緣之人,當有九成應該就是我派中弟子了。”
頓了頓語調(diào)又轉(zhuǎn)柔道:“師兄是否要查出此人嚴懲?唉,不過若真是兩情相悅,又怎么忍心重罰此人,最少這雪狐女看來是動了真情的,并非存心不良。”
“最重要的并非找出與雪狐女有染的門人,”寧寒風斷然否定了妻子的話,道:“倒是這精心布局的陰謀,我們得多加防范。”
“陰謀!”歐陽紫琪失聲叫了出來。
“不錯,”古亦賢道,“這的確是天大的陰謀,字條莫名出現(xiàn),而雪輕語又被魔族脅迫與我交手,我想這種種都是魔族設下的圈套。”
“設下這樣的圈套有何用?”歐陽紫琪不解道,“難道只是為了借妖族之手殺害師兄?但魔族應該知道,妖族沒有幾人是師兄的對手,何況這雪狐女。”
“那你就錯了,”寧寒風搖頭道,“這雪狐女所召之獸皆非同尋常,身份定然特殊。她與師兄這一戰(zhàn),無論勝敗如何,如若一方有了傷亡,均很有可能引發(fā)妖族和我天山間的仇恨,若是兩者相互群起而攻,魔族正好坐收漁利。”
“魔族當是知道我們要返回天山的消息了,”古亦賢眉頭緊鎖,仿似陷入了無盡的回憶當中,“當年天山一役,我們所剩弟子不足百人,師尊將全派遷入南方來,除了更好助朝廷抵御魔族,把他們拒于赤河之北,使得魔族難以南進,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躲避這滅門之禍。當日的魔王若是知曉我們所剩不足百人,重整魔軍二次來犯,天山派就會從此在這世間煙滅了。”
“三百年前的事了,早已過去,師兄莫再多想了。”歐陽紫琪不愿古亦賢想起那段痛心往事,安慰道:“我曾聽我?guī)煾刚f過,當日的掌門師尊將全派移至江南,也是為了再次發(fā)揚天山派,我和寒風便是那之后才入門的。現(xiàn)在門中經(jīng)歷過那事的,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而掌門師伯那輩都已經(jīng)仙去了。”
“我們到了南方之后,”古亦賢長嘆道,“魔族多次來犯邊境,皆被我們與其他眾門派合力擊退。后來見強攻不下,便多次想要離間我們與妖族,一旦我們和妖族正面交鋒,必然實力大損,魔族便有了可乘之機。尚好妖族的雪狐圣女雪無緒看出魔族居心,妖王多次動心,皆被她從中化解。”
“不好,”寧寒風聽得冷汗直冒,驚道:“雪無緒雖然深明大義,但也是出了名的對自己族人護短,如果她知道了族中雪輕語之死與我們有關,不但不會忍受,可能還會慫恿妖王發(fā)兵。”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古亦賢沉道,“而且我們已經(jīng)打算重返天山,魔族卻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天山在魔族西方邊境,他們自然是心有余悸,所以定不會輕易讓我們返回。”
“那師兄現(xiàn)在有何打算?”寧寒風面色凝重的道。
“返回天山亦是數(shù)載后的事了,”古亦賢道,“可以先不必擔心。不過雖不愿相信,我卻懷疑派中有了背叛之人,定要想法查出此人來。至于妖族那邊,著人密切注意,有了什么消息后再做計較。”
“也只能這樣了,”寧寒風道,“我們現(xiàn)在處于被動之勢,的確不可輕舉妄動。師兄放心,內(nèi)奸一事我會盡快查明。”
“紫琪啊,”古亦賢有些為難的望向歐陽紫琪,道:“師兄有一事拜托你,不知可否答應。”
“師兄何時這么見外了?”歐陽紫琪笑道,“只要我做得到,自然是要做的。”
古亦賢點頭道:“你嵐嫣師姐現(xiàn)在正帶了弟子在邊境安置被魔族毀了村莊的村民,而且又有了身孕,我為了異境臺之事,又實在是繁忙,所以想請你照顧這孩子。她雖是半人半妖,終是無辜。小小年紀便失去了家人,有父親和無父親一般,實在可憐,所以……”
“師兄放心吧,”寧寒風不待古亦賢說完,便搶道:“我就把這孩子收為弟子,好好照顧便是。”
“你個木頭腦袋,”歐陽紫琪微笑道,“大事上你精明,這些柔情之事就笨得要命。”
說著轉(zhuǎn)身向古亦賢道:“師兄是想我們收養(yǎng)這孩子吧?這孩子今天開始就姓寧了,我夫妻定將她視為己出。”
二人方要離去,古亦賢又叫住二人,叮囑道:“這孩子的身世,除了我三人,就莫再讓他人曉得了,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偶然救下此女,交予你們撫養(yǎng)的好了。”
二人緩緩向自己石室行去,歐陽紫琪見寧寒風眼神有些怪異,柔聲道:“怎么了?不高興我答應掌門師兄認這孩子做女兒?”
寧寒風搖了搖頭,嘆道:“我是想到這孩子身世如此可憐,心中有些難受。不過月余大,母親便被魔族害死,有父親卻不知道是何人,在何方。她現(xiàn)在還小,什么都不懂,等她大些了,無父無母的,實在是凄慘。”
歐陽紫琪雪白的玉手抓住寧寒風的寬厚的手掌,笑罵道:“傻瓜,說什么傻話!她爹叫寧寒風,她娘叫歐陽紫琪,她叫寧雪盈,誰敢說她無父無母!我們就是她的爹娘,她從現(xiàn)在起就是我們的乖女兒,親女兒!”
前方一名弟子走來,見到兩人急忙施禮,眼神奇怪的掃了一眼兩人相握的手。
寧寒風面上紅了一下,隨即消逝,把自己的手從歐陽紫琪的手中抽了出來,想了一想,又攙扶著妻子的手臂,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