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七月安生
- 七月某七
- 3007字
- 2010-05-17 02:07:40
這個暑假,我再也沒有碰過畫紙。一段時間那支好的畫架都反反復復在我面前顯現,后來看著很囂燥,把畫架連同畫紙一起瑣進箱子里。
開學的時間在迫近,我由麻木變得暴躁。也不對誰說話,想著一些事有時候對自己生氣。父親還是沉默,我試著和他提及這事,只是每每面對面都說不出話來。這些年,誰都不容易,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角色里拼命,父親頭上已經有了白發,我沒能考上好的學校,如今面對他,感覺連說話都那么難堪。我一次一次強迫自己鼓起勇氣,卻也一次一次在啟齒之際敗下陣來。
我自知母親嘮叨著是因為家庭的原因,可我總是那么厭惡她這樣。那個年紀,并非不能理解母親的艱難,只是當她的嘮叨像每天的定時鬧鐘一樣。我便十分地厭惡。這個浮動的時節,一切變得那么竭斯底里。
我想過很多方法,但都是行不通的。一個小心翼翼期盼著以后的女子,惦念里總是告訴自己堅持著走,有那么多的渴望和奢侈,若是放棄了又意味著什么。最艱難的高三,熬過來了。即便再無力,也總要現實地面對。沒有誰能幫誰。七月以前就總說,不要把未來想得那么和善,很多時候,宿命都是不夠善意的。
那段時間,母親催得緊迫,我只好暫且幫別人打工,其實就是在一移動營業廳幫收話費。那活不是很累。我細細學著很快就會。
七月知道了很無語,她來找過我幾次,但呆于我在工作時間也說不上幾句話。老板娘在一旁看著,我們都不敢放肆。她總是匆匆來又匆匆走。
那一次過來,她說,我明天上南寧了,老師幫我填了南寧的學校。她的意思是希望我和她一起上去,先在上面找著工作,順便熟悉南寧,開學的時候就直接進學校。
我打著收費據,平靜地做著該做的工作,可是沒人知道,那些時刻,我內心里那么沸騰。是,我想去,但僅僅是想,很多問題必須全面考慮它的牽引,即便我去了南寧那又如何,難不成我不交學費學校也讓我讀?
好像很多事情真的那么無能為力,條件不一樣便注定了很多東西是無法較比的。那段日子,每每下班,我便一個人出來散步,街上冷冷清清,頭頂的天空像被壓著的鉛塊,我從街頭走到結尾,旁邊的音響店里傳出阿杜的嘶啞聲調,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么感覺,這條我曾經笑著和七月走了無數次的街道,如今我連看著都感覺那么清淡,我低頭抬頭,眼神里沒有焦點。
以前總是那么期待以后,而每一個以后變成所謂的現在和過去,才深懂想象中的美好都是編織的童話,人越長大,要考慮的事情就越大,責任也變得那么沉重。那么用力地活著,卻對很多事力不從心。小一點的時候,也經常畫一些童話,僅僅是為了滿足內心里對它的向往,大一點的時候,經常對比自己小的人說,不要相信童話,那是騙人的。再大一點,發現自己已經遺忘了童話的相關,仿佛那本來就是不存在的,僅僅是內心里太過渴望才產生那些幻覺。而現在,已經分不清那是心理里幻想的還是本來就存在的。
不要相信童話,不要相信這個世界有童話。
開學的前三天,我只身一人來到南寧。行李箱里的裝置很是簡單,幾套換洗衣物,一些經常看的書籍。當我坐在列車上時,我仍來不及思濯這匆忙的過程。
一天前,仍是那般的迷茫。在惴惴不安的胡思亂想里度過。七月打來電話,她讓我先上南寧,她說,在那里呆著是最不能解決問題。她打算讓我先上去一邊試著找工作一邊打探學校的消息。
我沒有作過多的思考,事實上當時的情景也不允許我再作思考。我不想一輩子都困在這里。
我找老板核算工資,老板對我的半途離開很是不滿意。其實我工作時間快夠一個月了,就那么幾天之差卻只能領半個月的工錢。我回家。收拾行李。和父親簡說了一下。家里很靜,母親不再嘮叨,想必她也知道我心里難受,只是很多東西連她自己也無能為力。
我表示盡量不用家里的錢,我之所以說盡量,是因為我也不敢颶測明天會發生什么事。若是真正困難到極致除了家人我也不知道能向誰喚求幫助。家里人都很沉默,或許是因為他們沒錢給我。其實他們不懂,我最需要的是他們的精神支持,我知道沒有物質支持我什么也做不了,但于一個將要出去的女孩子很是渴望家里能給自己精神上的力量。那也是心靈上的煎熬。
我出門的時候,父親與母親都在,他們在后面送我,我說不用,他們卻執意要送。我踏上車的時候,母親說,曼,一切要小心。我在車里,隔著玻璃聽這句話,他們站在窗外看我。不知為何,我感覺很心酸。
多年以后,我才發現,父親沒有了以前的魁梧,母親沒有了昔日的容姿。我以為一切都是歲月磨出的結果。其實,我不知道,在這一日,就是這一日。父親和母親都迅速變得蒼老。他們站在車站,時光從他們身上搜刮而過。帶走了昔日的年輕相關。他們是為了我,為了我才熬成蒼老的樣子。
抵達南寧時七月已在外面等著。我走出通道,便看見她,她穿著一身的紫色,我有點認不出來。她接過我的行李,解釋說,我今天干活,剛請假過來的。她把我帶到王月住的地方。王月是我們初中的朋友,以前我們三個一直都很要好,只是王月沒直接讀高中,她讀了中專,家也在南寧,如此要算來王月已經大二,七月剛上來的時候就是先和她住。她很少在學校,找了一份汽車銷售的工作。便住在公司幫租著的小區里。
她住的地方是二樓,我們吃力地把行李箱扛上去。
這是一個三房一廳的樓層。因王月是學生,她住的房子是最小的,放了很多行李,再把我的行李一放,房間里的空隙都很小了。其他兩個房間住的是王月的同事。我們深知自己是外來住者,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給別人帶來麻煩。
接下來便是考慮上學的問題,錢是籌不到這么快的,只能想其他的辦法了。
晚上,王月回來,我們三個人便扎在房間里討論此事。
王月首先提出讓我先貸款,這未免不是一個辦法。在一番討論后也只有這個方法沒有被淘汰。或許,貸款是我目前唯一能讀書的辦法了,王月說,別那么灰心,大家能在一起總有辦法的,如果我能幫的我也會幫的。
我很動容,這個時刻,這個這么窮窘的時刻,能真正扶持自己的,才是真正的朋友。
七月也說了她的情況,她以前寫稿存了一部分稿費,還能補上學費。生活費再看著辦吧。這樣,大家都感覺事情沒有那么復雜,我也感覺自己看到了一絲光明。
我們討論完畢的時候王月拿出了很多筆記本,七月也幫忙找布料,王月解釋說,她用工作的錢在商業中心租了兩間小格子,準備弄些特色的筆記本賣。她說她和七月跑了一些市場,考慮著弄一些封面為布料的質感筆記本,市場上很少這個,或許能賣得好。
我開始覺得王月這樣很不錯,同是學生過來,她現在都能自己交學費生活了,還能想著做些其他生意,這于這個年齡段的人都是十分不易的。七月拿著剪裁好的布料,王月按緊筆記本,便做起布料筆記本來,我細細看著,幫忙涂膠水。
那一個夜晚,很熱,開著風扇也只感覺到熱風。我們一直做到一點多才睡。三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夜很沉,我們睡得也很沉。
事情發展得很順利,翌日我和七月到學校的時候便得知可以貸款。只是我務必回家一趟才能辦通這些手續,七月說她老師幫她報的也是這所學校,只是呆于后來報的通知書還沒有發放到。
她應該考得比我好,雖然平時她一直沒怎么學,但是她老是不學也能考得不錯的那個境界。她一點也不擔心是否能再被錄取,直接考慮這個學校的條件。
我決定回去一趟把所有手續都辦了。
我走的那天王月繼續上班,七月也找著一些兼職做。我感覺她已經挺熟悉南寧了,這么短時間就能找到活干真是強悍,我一個人兩手空空便踏上了回家的列車。
回到家的那個晚上,七月給我發信息。
我收到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了,和你同一個學校。
我看著信息感覺真好,還沒回復她又發了一條過來。
老師說報志愿的時候理科的沒有編輯出版專業,他幫我報的是數學與計算機,我現在被錄取的也是這個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