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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說謊3

又是一天放學時。我背著書包,站在教學樓前的大樟樹下,對面是幾天沒見了的席皓。身邊不時有人經過,都不約而同地投來探究的目光。許久,我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他:“你找我有事?”

他的眼神尖刻而又蕪雜,直直地盯著我。聽見我問他,只反問了一句:“你為什么不理我?”

我皺起眉:“我沒有不理你。”

“你有。”他固執地看著我的眼,“你就有。”

我沉默了,隔好一會才說:“我們就這樣吧,當個普通朋友,不需要太多的牽扯。”

“為什么?”

我想了想:“我們不合適。”

“為什么?”

我一愣,驚異道:“我們不合適呀!”

“為什么?”

我沉默了,定下心來冷靜地思考了一下,覺得以這樣的交流方式是絕對出不來結果的,于是直接忽略了他的疑問:“這世界沒有那么多為什么,它本就不是講理的,很多時候做一件事下一個決定并不需要多么充分的理由,如果你真的固執于要一個答案,那我只能說我們不合適。”

席皓沉默地看著我,一張還算俊俏的臉扭曲在了一起,估計是在強忍著扁我的沖動。就在我準備舍生取義,讓他揍一拳出出氣時,卻發現這個有著崢嶸歲月的席家大少爺,他哭了。

心窩子猛然一緊,像是被人搗了一拳,疼得我差點也飆出淚來。為了避免出現類似于“執手相看淚眼”的局面,我果斷地跑了。

我想,事到如今,我們都該明白彼此再不可能。我多想像席皓那樣毫無忌憚地哭泣,即便知道眼淚再多也沒有歸處。

離開席皓后我健步如飛地跑過振楊這有且僅有一扇的鋪著撒花大理石的大門,又健步如飛地跑過背靠著榕桐山這有且僅有一排的拔地而起的別墅群,接著健步如飛地跑進榕樹里這有且僅有一幢的我和林宜然的房子,最后覺得,我實在是太不應該如此健步如飛的。

我定了定神,緩緩走向正坐在大堂里的林宜然還有席媽媽,盡量讓自己顯得輕松一些。

我說:“我回來了,阿姨怎么來了?”

林宜然掉頭看向我,說:“回來的剛好,這就跟你阿姨走吧!阿姨會帶你去找你爸。我也約了人打麻將來著,這都過了半個多小時了,就不陪你了。”過了一會又補充說,“可以的吧?”

我為難地看著她,覺得我有這么一個介于神和神經病之間的媽,也實屬難得。于是按捺著性子問她:“你真要我走?”

她茫然了一陣,一張老臉上迅速閃過幾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我解讀了一下,覺得大致是“你就此走吧我們此后再無關聯”什么什么的。于是惶急道:“我覺得你應該把去留權交給我自己。你覺得呢?”

事實證明我這個“你覺得呢”加的太不是地方了,正是因為這個“你覺得呢”,使得原本不知道該怎么覺得的林宜然猛然覺得:“我覺得這種事還是由大人決定比較好。”

我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巴,問:“你真的要我走!?”

她看了一眼席媽媽,緩緩點頭。

我被林宜然淡然的神情氣得一個氣血攻心,是真的攻心了,具體表現在我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大有“兩腿一蹬就上了西天哪恩嗨呦”的趨勢。席媽媽見這架勢連忙上來扶我,把我安置在客廳的竹椅上,給我端茶倒水外加順背,好不容易把我安頓好了,才回頭嗔怪著說了林宜然一句,接著和她一起幫忙收拾東西。我呆坐在凳子里,看著她倆忙前忙后的身影,喃喃道:“你真要我走?”

我一直以為我很堅強,即使榕樹里一不小心地了震,我還能夠在與天花板親密接觸的過程中給林宜然唱首“風蕭蕭兮易水寒,天花板一壓兮無命還”,來個曲線救母什么的。可惜榕樹里偏居于中國沿海不算沿海、內陸不算內陸的位置,無緣于地震帶,也直接導致了我無緣于救母這一英雄壯舉,讓我不得不感嘆一句榕樹里這地理方位處的,真是不太給面子了!

雖然如此,我對林宜然的拳拳報養之心還是堅如磐石難以撼動,深深扎根于我淳樸而又高尚的思想情操里。只是萬萬沒想到啊沒想到,沒想到這讓我“風蕭蕭兮無命還”的天花板竟是林宜然給親手澆鑄的。

一切已成定局。

我提著行李包,默默地跟在席媽媽的身后。林宜然說她要趕去打麻將,正好順路,就同我們一道走幾步。到了岔路口,我不甘心地又問了她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嗎?你要我走,萬一回不來了怎么辦?”

她笑看了我一眼,說:“你要是真在那邊住得不想回來也好。”

我點了點頭,表示這次真的清楚無疑了。總之無論什么,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不管電視臺打不打算重播藍色生死戀,我和席皓這對悲情鴛鴦還真就做定了,于是精神大受刺激。而這么一刺激,也就直接導致了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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