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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說謊2

我以前的語文老師是個聰明而致絕頂的智者,他的口頭禪就是“古語有云”,之后什么什么的。那時,以致在席家夫婦請我吃炸雞之前,我還未能理解古語他到底云了什么,可在經歷了長達三天的上吐加下泄之后,我總算理解了古語他云的還真是個東西。

古語有云: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果真不假。

在拉了第十八次稀后,我面無人色地走出廁所,接過程錦遞來的開水猛灌了一口,立馬變得臉色紅潤有光澤起來,于是十分感激地向她作了一揖。

她驚異地看著我噴出在地上還冒著熱氣的水,一臉的惶恐:“你別這么著急喝呀,再說這水是我用來給杯子消毒的。你怎么樣,燙著了嗎?”

我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還行吧,就是估計味覺要失靈個幾天。”

于是她愈加地惶恐起來。

片刻之后,她問我:“對了阿姨呢?我好久沒看見她了。”

我沉默了一下,沒能回答她。

自那天我把席家夫婦來學校找我的事告訴了林宜然之后,她的行跡就變得可疑起來。以前為了養家糊口,林宜然總是哪里要人就往哪里趕,可不管是給鎮口柯大伯家的小黃洗澡,還是去鎮尾的快餐店洗盤子,她都會給我留張便條,好讓我知道她并不是因為生計太重,或是我這個英文永遠只考一位數的外語系碩士的女兒而尋死覓活去了。以至于后來她應聘成為鎮長秘書,日理萬機,給我留便條的習慣還在。然而這兩天,她總是神色匆匆地往外跑,之后神情呆滯地回來,有時候直接回房,有時候則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卻沒有一次給我留過便條。

我不由地回想起不久前她避開我上了席爸爸的車遠去的場景,覺得有些憂傷,于是轉身去看程錦:“你說,要是我和席皓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弟可怎么辦呀?”

她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驚住了,半晌才道:“最近電視臺重播藍色生死戀了嗎?不過你倆要是同父異母,那么你繼承的就是你爸的X染色體,席皓繼承了Y染色體,這樣的話就不算是完全的親姐弟了吧……哎你突然問我這個干嘛?我學的是金融又不是生物。”

鑒于她的問題太過學術,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圍,于是我再一次選擇了沉默。

傍晚,林宜然準時回了家。這次的她相較于前幾天活潑歡快了很多,具體表現在她在沒有我的幫助下徒手殺了一只雞,并用水果刀而不是菜刀或屠刀成功地肢解了這只雞,緊接著花了一個多時辰用高壓鍋燉爛了這只雞,最后心不在焉詞不達意地勸我吃下了這只雞。

飯后,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油膩非常的肚子,深深地覺得讓我這種習慣了吃青菜蘿卜的命去享用消化一只雞,那不是恩賜,是罪過。而這種奴性的思想也讓我對我未來能否走上可持續發展道路感到無比堪憂。

就在我還無法自拔在對未來的無限擔憂之中,林宜然以一塊嬌艷欲滴的、紅綠分明的西瓜,成功地助我拔了出來。

她緩緩地將西瓜放到我面前的茶幾上,說:“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就在這當兒,我的右眼皮猛然跳動了一下。我一怔,隨后迅速地伸出手指掰了掰,開始計算吉兇。

要知道,雖然當下的教育機制一直教導著我們要用馬克思列寧主義并科學發展觀來武裝發展自己,可這四年來所發生的兇災與禍端,它足以證明先輩們經歷了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智慧,實在不是區區一個科學發展觀所能抵擋的。于是片刻之后,我肯定了這簡直是個大兇兆,遂急忙抓過西瓜咬了兩口,說:“等等,你等等……”

她看了看我,說:“不用等了,你是我林宜然的女兒,你不會笨。”

我哈哈笑了兩聲:“我笨的,我笨。”

她撇過臉去:“你爸來找你來了,跟他回去吧。”

我又哈哈地笑了兩聲,手里的西瓜隨著我胸腔的起伏斷成了兩半。我愣愣地看著浸滿了西瓜汁的手,起身往房間走去:“你看你又幽默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要睡覺了。”

“林奎光,記不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你是誰的小孩并不影響你成為什么樣的人?那是我騙你的。事實上,你有一個什么樣的父親注定了你要過什么樣的生活。你要是想睡覺了就先睡吧,其實我也不想這么晚了還找你談話,只是明天你爸就要來接你了,所以事先通知你一聲好讓你有點心理準備。”

我立在原地,想著林宜然這幾個關聯詞用的可真算淋漓盡致,不愧是研究生來的,本想夸贊她幾句,可怕一開口就禁不住刻薄。為了避免事情往更難控制的方面發展,我識相地閉上嘴,許久,才問她:“那你走嗎?”

她略一沉默,說:“我比較習慣呆在榕樹里。”

“那你憑什么讓我走?”

她一愣,緩緩將目光對上我:“我憑什么不能讓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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