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冷眼瞧著眼前的這一出鬧劇，那樣風雅的人也有喝醉的時刻，可惜又能如何呢？她甚至不能露出一絲的笑意，怕被他誤解，怕讓他再繼續深陷下去。

“雅兒！雅兒！”容卿搖搖晃晃地走到如雪身邊，也不顧身后那女子惡狠狠的嫉妒眼神，一身酒氣地將床上坐著的如雪抱在懷里?！翱匆娔惆踩粺o恙，我便放心了。”

他的懷抱一如往昔，即使被濃烈的酒味所掩蓋原本的淡香味道，在這樣的心境下，她還是想躲在他的懷里哭訴一場。

容卿眼角余光掃過如雪的面容，見她臉上神情未改，又恢復了酒醉的神色，跌跌撞撞地出門而去。

女子又欣喜萬分地跟了出去，卻仍未得到容卿的另眼相待，他仰頭喝下一口酒，扶著樓梯朝樓下走去。一會兒便聽得有人在高呼“六爺”，相比是家里的人來接他歸去。

“如雪姑娘?！?

看來今夜真的是多事之秋，房門再次被打開，來者卻是個熟悉之人。

“孟公子如今還要來見如雪嗎？”

孟少祥將房門帶上，自己到桌邊坐下，更順手為自己倒了一杯涼水?！霸谙陆褚箒砬笠娙缪┕媚?，并非為自己，而是為了六爺?！?

“為了六爺？”如雪錯愕地看向他，不解他話里的意思。

孟少祥先飲了一口水，這低等妓女房內的涼水自然不比花魁的名茶，一口下去竟是十分難喝?！傲鶢斢诿霞矣写蠖鳎展媚锱c六爺的緣分也是由在下引薦而起的，六爺的身份尊貴，不是尋常人家，身邊向來不乏鶯鶯燕燕，但六爺唯獨對姑娘卻是情有獨鐘，自從得姑娘的拒絕，六爺在別院內日日飲酒，連家中來信的多次催促回京也置之不理。他只說，他愿意一生都這樣守著姑娘，不讓姑娘再受任何傷害。六爺此番心意，在下不知姑娘是否清楚？”

莫非他這段日子未來媚香樓，便是在別院內醉酒，方才那一身濃烈的酒味真像是日日積累而成般。

他緣何情深至此！

見如雪臉上有所松動之色，孟少祥又繼續道：“六爺為姑娘如此，姑娘還有何顧慮，只要姑娘點頭，在下馬上去找媚姨贖身?！?

“我——我——”孟少祥的這話句句留在如雪的心上，但真的要隨容卿回京嗎？她的顧慮卻讓她不能點頭答應。

她輕輕地搖頭，惹來孟少祥的怒意，他起身道：“姑娘為何要如此固執！六爺為姑娘舍棄頗多，姑娘卻不肯答應，莫非姑娘真的要看六爺舍棄大好的前程，一直停在翼州就這么泡在酒壇里守著姑娘嗎？姑娘為何要讓愛你的人受這樣相思之苦的折磨？”

“今夜聽聞姑娘出了事，他即便是醉得不省人事也要來看姑娘，姑娘卻冷漠如此！在下當日迷戀姑娘，乃迷戀姑娘的真性情，沒想到姑娘的真性情就是折磨深愛自己的人！”

說罷，孟少祥拂袖而去。

屋子里又安靜了下來，如雪片頭看向窗外的夜空。看來明日又是個大晴天，瞧那不停閃爍的繁星，仿佛回到了那個山頂，她與容卿的周圍都飛滿了螢火蟲。

他的情意，她自是明了，如今被旁人娓娓道來，真的發現他為她做得太多，她為他做得太少。

若真的害了他的大好前程，讓他從此呆在翼州別院，一樣會成為他人的笑柄，到時她要如何愧對他的這番情意呢？

可是——

去還是留，在如雪的心中盤旋，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