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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浪子回頭

  • 風雨下西樓
  • 暮寒君
  • 4799字
  • 2009-07-30 07:00:02

穆憑欄雖然有些武功根底,與夏孤村相比自然差距極大,遇到上不去的溝溝坎坎都是夏孤村先過去,再用繩索把穆憑欄拽過去。對于穆憑欄來講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這里是大山深處,根本沒有道路,如果沒有夏孤村在身邊穆憑欄就剩下等死了,在這種地方生存很不簡單。接觸的時間越久穆憑欄越是佩服這位三叔,不說別的,單身一個就敢闖入遠離人世的荒蠻之地,具備這等勇氣者絕非凡夫俗子。除了敬佩之外還有一種依賴之情,荒山野嶺,四面都是茫茫群山和密林,唯一的依靠就是夏孤村,在穆憑欄心里這位三叔的地位已經超過任何人了。穿山越嶺,兩日后發現一處幽靜的山谷,夏孤村大喜,不假思索鉆了進去。這里草木茂盛,花朵顏色鮮艷,穆憑欄從未見過。山谷里到處長滿了細草,軟綿綿的,好像鋪了一層地毯。左側有一個山泉匯集成的池塘。穆憑欄大喜,如果不是跟著三叔,自己這輩子也不可能領略這等美景。喝一聲采,翻了兩個筋斗,就想到池塘取水解渴。夏孤村阻止:“等一等,我感覺到這里有生命的氣息。”穆憑欄立刻停止了動作,三叔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從沒出過任何差錯。夏孤村仔細觀察山谷里的每一個角落,很快把目標定在了池塘,取出一支準備做午餐的松雞擲了過去,平靜的池塘里忽然躍出一個奇形怪狀的腦袋,又長又大,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子把松雞吞了下去,隨即沉入水中。穆憑欄嚇了一大跳,如果自己貿然取水很可能遭到攻擊,太危險了。這一只松雞讓池塘熱鬧起來,水面上露出十幾個碩大的頭顱,瞪著鼓鼓的眼睛搜尋獵物。穆憑欄雙腿都有些發抖,結結巴巴道:“三叔,我們快走吧。”夏孤村搖頭:“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鱷魚,吃飽了什么事都沒有。”轉身走出,穆憑欄快步跟隨。

到了山谷外面,夏孤村輕松捕獲了一只野豬,足有三百多斤。取下一些好肉當做午餐,拖著剩下的再次進入山谷,徑直扔進池塘。鱷魚立刻熱鬧起來,紛紛上前就餐。夏孤村將自己從未見過的花草小心翼翼取下來收好,穆憑欄詢問:“三叔,這些花草有什么用?”夏孤村解釋:“神農嘗百草就是為了造福蒼生,這里的花草頗為奇異,多半有些藥性,帶回去交給兩位神醫,或許能救人性命,如果流傳后世就算積了陰功了。”穆憑欄點頭。忙完以后夏孤村并不急著離開,就在山谷中生起火來。穆憑欄坐臥不寧,看著池塘里的鱷魚怎么也不踏實。夏孤村笑道:“不用怕,鱷魚吃飽了就沒有任何危險,你不去招惹就沒事,記住我的話,跟野獸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簡單多了。”穆憑欄答應,眼睛卻始終不敢離開池塘,那么大的嘴,咬上一口可不得了。夏孤村鎮定自若,將肉烤好了撒上調料盡情享用,穆憑欄吃飽了以后還是盯著池塘。日光和暖,幾條鱷魚爬了上來,身長過丈,顯得極為兇殘。穆憑欄心驚膽戰,抽身就想跑。夏孤村笑道:“不用怕,它們出來曬太陽,不會有事的。”果不其然,十幾條鱷魚就趴在池塘邊一動不動。夏孤村想起一事,詢問道:“你想不想嘗嘗鱷魚肉的滋味?”穆憑欄立刻拒絕:“三叔不要玩笑了,如此兇獸的肉誰敢吃?”夏孤村頗為淡然:“我就吃過,還帶回去與兩位神醫研究過。這鱷魚肉可是好東西,補氣血,去濕邪,尤其能治哮喘,乃是一種良藥,去年我就帶回去十幾只小鱷魚養起來,專門為治病。”穆憑欄目瞪口呆,贊嘆道:“三叔真乃神人。”夏孤村不以為然:“早晚你能體會到這里面的樂趣,勝人世多矣。”

休息過后叔侄兩個離開了山谷繼續前行,攀上一座山峰,遠遠看到一塊巨石上坐著一個人,夏孤村頗為詫異,這個所在怎么可能有人?小心翼翼靠近,原來不是人,而是一只人形的怪物,遍體金色長毛,抱膝蹲在石上。夏孤村小聲叮囑:“你在這里等著,我已經是第三次見到這種怪物了,一定不能錯過。”穆憑欄答應:“三叔快些回來。”夏孤村點頭,這種怪物感覺十分靈敏,首先繞到下風頭,輕手輕腳靠近,雖然加了十二分小心,還是被發現了。怪物飛身跳起,朝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夏孤村飛身躍起,跟在后面追了下去。穆憑欄找了一塊巨石休息,心里感嘆,三叔的膽子怎么這么大?旁人看到如此怪物早就嚇跑了,他非但不跑還要親手捕捉,簡直不可思議。四面霧靄蒼茫,山林掩映,別有一番原始的美感。穆憑欄回想自己的從前,感到十分可惜,把那么多心思放在酒色賭博上太浪費了,與這種樂趣比起來從前種種微不足道。就算做了錦繡山莊的莊主又能如何?有機會體會這種樂趣么?怕是皇帝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完全值得自傲。等候了半個時辰,夏孤村兩手空空趕了回來,穆憑欄詢問:“三叔,又給它跑了么?”夏孤村輕嘆一聲:“沒追上,這種怪物一旦跑起來速度驚人,我竟跟不上,可惜了。”穆憑欄勸解:“以后還有機會。”夏孤村頗為遺憾:“如果往水里跑就好了,可惜這怪物一味鉆林子,三晃兩晃就沒影了。”在大山里轉了一個多月,夏孤村終于決定離開了,重新回到人世,穆憑欄看什么都覺得親切。來到一家酒樓,夏孤村點了一桌上等酒席,穆憑欄大吃一頓,回味道:“三叔,怎么也吃不出火烤松雞的滋味。”夏孤村微笑解釋:“那時候你餓了一天,饑腸轆轆,要想體會那種滋味就需要當時的環境。”穆憑欄連連搖頭:“我可不想再被吊起來了。”夏孤村征詢意見:“我的下一站是星宿海,那里有很多毒物,也有很多解毒的良藥奇珍,如果你想回家我給你盤纏,這一個多月的經歷已經讓你改變了不少,應該可以從容面對人生了。”穆憑欄立刻表態:“我不回家,給三叔做個幫手。”

穆云平這一步棋確實走對了,一個多月穆憑欄的想法就徹底改變了,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夏孤村。吃飽喝足之后夏孤村讓人將自己的收獲捎回和氣堂,帶著穆憑欄直奔星宿海。那里也是多少年沒有人跡的所在,霧氣中往往有毒。此前夏孤村已經試探過幾次,一直沒有深入,這一回準備得極為充分,一定要深入其中探查一番。星宿海遍布大小湖泊,叔侄倆乘坐一條輕巧的小船,劃進了不為外人所知,神秘莫測的星宿海。第一日就有所發現,一條十余丈長,比水桶還粗的巨蟒攔住了去路。穆憑欄魂都快飛了,夏孤村卻若無其事,取出一個煙花點燃之后扔了過去,煙花炸開,發出巨大的聲響和耀眼的光芒,巨蟒匆匆逃走。夏孤村詢問:“害怕了么?”穆憑欄點頭:“是人都會害怕。”夏孤村一笑:“我不是人么?”穆憑欄解釋:“三叔是神人,銅心鐵膽,不會害怕的。”夏孤村并不認可:“無非是閱歷比較豐富而已,沒什么稀奇,跟我同行個一年半載,回到人世你也會被別人看成神。”穆憑欄苦笑:“小侄可不敢那么想。”繼續前行,在一片荒地上看到一群身軀龐大的蠑螈,夏孤村有些失望:“這些丑家伙盤踞的地方多半沒什么好東西,繞過去好了。”穆憑欄巴不得,使勁劃水,這些家伙比鱷魚還要兇殘,離遠點最好。正如夏孤村所料,星宿海里面生活著各種各樣的毒物,解毒的花草也很多,此行收獲頗豐。兩人在星宿海停留了三個多月,夏孤村決定回返洞庭湖。這一次捕捉了不少體型很小卻有劇毒的蝎子,蜈蚣,青蛙等等,別人無法捎回去。

臥魚兒在三江水寨看到夜叉的出場方式以后就被迷住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來一班童子,大家仔細排練,樂在其中,經過一段時間努力也像模像樣的。三江水寨一場大戰驚動了江湖各路人物,兩股勢力展示出的能量太驚人了。雖然雙方損失都很大,整體實力還在,經過一段時間休整很快恢復了元氣。夏西樓與鐘離澗仔細研究了今后的發展方向,拓展生意的同時保持夜叉的實力增長,盡量避免大規模沖突。錦繡山莊的意思也差不多,拼個兩敗俱傷大家都沒機會,還不如留出一定空間。鐘離澗大力經營三江水寨,短短數月就將這里變成一座堡壘,水寨陸寨相輔相成,組成一座奇妙的二十八宿陣勢,共有二十八門,變化多端,攻守兼備,連朝廷都開始注意了,沒想到草莽中還有如此人才。派出專人請鐘離澗到軍中任職,鐘離澗一口回絕,如今的官場黑暗,自己沒有用武之地,再者說朝廷也不可能給出夏西樓贈與的豐厚報酬。以往很多年,綠林道一直被名門正派壓制,很難抬起頭來。如今夜叉組織一枝獨秀,在很多領域占到上風,綠林道人心大悅,前來投效者絡繹不絕。鐘離澗在三江水寨組建了八千精兵,每日操練。如果人數太多就會引發朝廷的不滿,反正兵貴精不貴多。經過一番調整三江水寨徹底變了樣,從前只是一群綠林強人,烏合之眾。如今卻變成了嚴整有序的軍營,旌旗飄擺,戰馬嘶鳴,戰船堅固,火炮犀利。私自養兵自然要向朝廷作出交代,鐘離澗很有辦法,用金銀打點朝廷顯官,只說練兵是為了對付海上強盜。朝廷在江南的水軍足有數十萬,沒把這幾千兵放在眼里,也就默許了。夏西樓準備在三江水寨舉辦一次綠林大會,讓各路人物充分認識到夜叉的力量,正在籌備當中夏孤村帶著穆憑欄回來了。

夏孤村對江湖事不大感興趣,先將捉來的各種毒物以及解毒花草送到和氣堂,兩位神醫如獲至寶,立刻著手研究起來。出門數月自然要與家人團聚一番,寒雨樓擺下盛宴,大家坐到一起談笑飲酒,頗為愜意。穆憑欄很喜歡這種氣氛,男女老少親親熱熱一大家子十分溫馨,在這樣的環境下吃糠咽菜也是開心的。在錦繡山莊雖然有很多人伺候卻吃不出滋味,遠遠比不上寒雨樓。席間夏孤村提出讓穆憑欄回家探望一下父母,穆憑欄不肯,才出來幾個月,不忙著回去。主要是怕夏孤村孤身上路,把自己甩下來。夏孤村表態,一定要等穆憑欄回來一道動身,穆憑欄這才勉強答應。夏西樓和鐘離澗都看出了穆憑欄的變化,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一下子變得沉穩樸實,不具備點石成金的手段絕對做不到,二人交口稱贊夏孤村調教有方。夏孤村微笑道:“其實我什么也沒教給他。”鐘離澗感嘆:“那就更難得了,照此發展下去,穆憑欄早晚接掌錦繡山莊,成為萬眾矚目的一等人物。”夏孤村點頭:“希望如此。”臥魚兒領著一班童子比劃起來助興,仿效夜叉的出場方式擺出各種造型,大家紛紛鼓掌,肖北盟得意非凡,自己的徒弟就應該與眾不同。這次歸來夏孤村吃驚的發現,臥魚兒的武功進步很多,小小年紀竟然能與自己對掌了,這自然要多虧肖北盟以及兩位神醫。武功進步快雖然是好事也有很大危險,好在臥魚兒每天跟隨鐘離澗讀書,在桂影的幫助下也明白了很多道理。夏西樓提出綠林大會的事,夏孤村當即表態,自己不打算參與其中,等穆憑欄回來就動身。夏西樓并不勉強,安排父親與白雁影好生聚聚,離別數月難免掛念,需要相互慰藉。

穆憑欄快馬加鞭趕回錦繡山莊,因為改變了容貌,皮膚也被曬得很黑,門上的人認不出來,索性走密道,直接回到自己的舊居。穆云平第一眼看到就可以確定,幾個月下來兒子徹底變樣了,心中贊嘆:三弟太神奇了。心中歡喜,立刻擺下酒宴,將妻子馬瑤紅叫出來一起分享喜悅。馬瑤紅看到兒子變成這樣十分心疼,模樣變了,人也瘦多了,皮膚曬得黝黑。連忙詢問詳情,穆憑欄興致勃勃介紹自己的經歷,言語間對夏孤村十分尊敬。馬瑤紅很不服氣,皺眉道:“兒子,你是不是變傻了?他把你吊在樹上活受罪,險些把命丟了,你還說他這么好那么好。”穆憑欄解釋:“娘,你可不知道,三叔本事大極了,嚇走狼群只是小兒科,在好幾百斤的鱷魚眼皮底下采藥吃喝,這份膽氣當世罕有。在星宿海,十幾丈長的巨蟒把我魂都嚇飛了,三叔卻若無其事,點著了一個煙花就將巨蟒嚇跑了。”馬瑤紅越想越害怕,當時表態:“我可不能讓你走了,跟著那個三叔,不定哪一天被猛獸吃掉。”穆憑欄自然不肯:“我已經跟三叔說好了,在家里住兩天就走,我們還要繼續旅行呢。”馬瑤紅堅決不答應,穆云平表態:“孩子大了就應該放出去,你我能護得了多久?”馬瑤紅十分舍不得:“闖蕩江湖好說,跟著你三弟也太危險了。”穆云平笑道:“危險也是一種樂趣,聽兒子這么一說我都想放下錦繡山莊,與三弟一道尋幽探秘去了。”馬瑤紅長嘆一聲:“你們父子倆都瘋了。”穆憑欄卻很興奮:“爹說得一點沒錯,幾個月來所見所聞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那種感覺格外美好。說心里話,我認為三叔如果選擇江湖的話一定比爹的名氣還要大。”馬瑤紅立刻斥責:“胡說,你爹是鼎鼎大名的風神劍客,誰也比不上。”穆云平長嘆一聲:“兒子的話沒有錯,當今江湖中能讓我心服口服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師父楚江寒,另一個就是三弟。”穆憑欄頗為詫異,從小到大也沒聽父親說過這樣的話,看來父親早就了解三叔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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