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探山莊
- 風雨下西樓
- 暮寒君
- 4849字
- 2009-07-23 07:02:01
很顯然,被劫走的神醫都是假的,是夏孤村有意安排,為的就是跟蹤追擊,查明真相。鬼醫淳于期制作了很多人皮面具,裝扮起來很簡單。夏孤村讓人通知兒子,另派人保護神醫,自己跟在轎子后面追查敵情。抬轎子的四個人腳步極輕,走起路來無聲無息,都是輕功好手,夏孤村多加了幾分小心。轎子來到河邊,兩位假神醫被搬到一條船上,夏孤村更放心了,在水里跟蹤沒人比得上自己。快速換上水靠潛入水中,貼到船底下用手扳住,倒要看看這些人要去哪里。船只很快離開洞庭湖,順江而下十分快速,夏孤村緊跟在船尾,憑借高超的水性沒有露出絲毫痕跡。天明時分船泊岸邊,船上人并沒有換車馬,只用了些吃食就繼續前行了。夏西樓暗暗綴著,長年奔波在外,身邊預備得很充分。船行一日,進入了鄱陽湖,二更天靠上了一條大船,兩位假神醫被抬上了船。夏孤村仔細觀察,從舉止看來那黑白無常武功極為了得,要多加小心。這是一只樓船,上下兩層,燈火通明。夏孤村藝高膽大,趁著夜色登船,悄無聲息攀到了二樓,找到合適的角度觀察聆聽。船艙里十分寬敞,裝飾華麗,正中端坐一名美女,艷如桃李冷若冰霜,夏孤村感覺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卻想不起來。黑白無常分立左右,有人將兩位神醫抬上來,用熏香喚醒。這兩人乃是淳于期的弟子,莫名其妙來到了這里當然驚詫,跳起身來質問:“你們是什么人?這里是什么地方?”美女出言安慰:“二位不要急,還認得我么?”假神醫注目半晌搖頭,美女有些奇怪,詢問道:“任先生真不認得我?”假神醫對視一眼:“什么任先生?我們兄弟姓萬。”美女感覺出不對,讓人仔細查看,這才發覺費盡心機竟然劫來兩個冒牌貨,不由得勃然大怒:“小輩,竟敢戲弄于我。”
黑白無常辦事不利,一起請罪,美女并未責怪,吩咐人先把假神醫關起來。黑白無常請示再去一趟,美女不準,掉包的事足以說明對方有了準備,再去沒有一毫機會。黑白無常很不甘心,要求合力鏟除夏西樓,美女還是不準,夏西樓沒那么好對付。隨即詢問:“回來的路上有沒有留意后面?”黑無常頗為自信:“如果有跟蹤的絕逃不過我們兄弟雙眼。”白無常也是這個說法。美女緩緩點頭,鳳眼猛然一挑,叱喝道:“好大膽子。”抬手射出一道銀光。夏孤村心里一驚,如此小心還是被發現了。這是在水上,沒必要懼怕任何人,輕甩衣袖裹住銀光,乃是一枚小巧的星形鏢。上面的標記有些眼熟,來不及多想,黑白無常已經飛身撲上,從兩個方向圍過來。夏孤村的身法巧妙絕倫,不退反進,好似游魚一般輕松穿過黑白無常直接躍入船艙。黑白無常大吃一驚,反身退回。夏孤村瞪視著美女詢問:“你是什么人?”美女冷笑道:“你的膽子倒是不小,方才要是逃走也就罷了,如今想走也走不成了。”夏孤村傲然道:“留住我可沒那么容易。”黑白無常頗為惱怒,四掌齊出,掌力雄渾霸道,剛猛之極。夏孤村巋然不動,雙掌左右擊出,與對方的掌力輕輕接觸之后身形巧妙地一轉,竟然脫離了內圈,黑白無常四只雙掌撞到了一起,發出巨響。這一手施展得極為漂亮,黑白無常大吃一驚,來人身手之高已經超乎了想象。美女讓黑白無常退下,點頭贊嘆:“好身法,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夏孤村不大相信,在江湖中知道自己的人并不很多。可是美女卻一語道破:“夏孤村,水性江湖第一,蝶翼雙飛獨步天下。”事到如今就沒必要隱瞞了,夏孤村坦然承認:“沒錯,就是我。”美女咬牙切齒,恨意極重:“今日就讓你來得去不得。”
從表情上看似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夏孤村回想自己的經歷,從前的仇人都解決了,后來一直沒什么仇家,面前的人到底是誰?美女亮出了一柄精光四射的寶劍,剛發出一招夏孤村就認出來了,吃驚道:“滿天花雨。”美女冷笑一聲:“冤有頭債有主,今日不妨挑明,本夫人就是新任斗姆宮主。”夏孤村已經意識到對手的強大,與黑白無常聯手的話自己很難抵擋。當下不假思索,不等對方劍法展開驟然發出獨擅的絕技蝶翼雙飛,兩道光芒激射而出,姿態美妙,威力無以倫比。美女以及黑白無常大吃一驚,全力阻擋,夏孤村輕輕巧巧穿窗而出,眨眼間落入水中消失不見。黑無常感嘆:“好一招蝶翼雙飛,堪稱當代絕技。”白無常也有同感:“此人雖然年輕,與極流高手相較也毫不遜色。”美女頓腳道:“此人武功遠非當年可比,進步如此神速,簡直不是人。”三人默然相對,面面相覷,初次行動就遭遇挫折,后面的路更加不好走。白無常想殺掉兩個替身泄憤,美女制止,這兩個人在神醫跟前學了數年,必然有些手段,還是有用的。夏孤村的出現說明行跡已經暴露了,接下來的行動要更加小心,馬上開船。卻不曾想到,夏孤村穿窗入水卻不曾離開,還藏在船底下,違反常理的行動往往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當然,最大的原因是水性,只要在水里,天下沒有誰能奈何自己。樓船駛出了鄱陽湖,沿著水路南行,很快靠岸換了車馬。夏孤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從各種跡象來看對方并未察覺。車馬走起來速度很快,夏孤村遠遠綴在后面,這一行人目標很大,不用跟太近。車馬駛入了武夷山麓,夏孤村曾經來過幾次,毫不猶豫跟了進去。
武夷山風景秀麗,山水相依,環境十分優雅。夏孤村來過數次,對這里的環境十分熟悉。轉過一個山環,前方出現一座莊園,大門上的匾額大書兩個字:黃庭山莊。夏孤村探查深山,并未留意這所莊園,眼看著車馬駛入,一邊仔細觀察一邊小心靠近。山莊側面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如果攀到頂上就可以監視莊園里的一切。夏孤村卻明白,自己能想到的對方一樣能想到,那個山峰一定有人嚴密控制。莊園背山臨水而建,將九曲溪流引入其中,從水里潛入就簡單多了。于是換好水靠,等到黃昏時分從水里靠近莊園。引水口比較寬敞,夏孤村輕松進入,經過幾個轉折,進入了一個池塘,里面有五顏六色的魚,看到夏孤村紛紛四散。探出頭去,原來是一所精致的花園,不遠處有八角亭,回廊轉折,頗有幾分韻味。夏孤村喜歡的是天然景致,對這些亭臺看不到眼里去。正在尋找進出的道路,遠處忽然出現亮光,一對侍女打著燈籠走進來。后面跟著幾個丫鬟,都捧著精致的菜肴,擺到八角亭里的石桌上隨即推出。夏孤村立刻意識到,這里的主人要在亭子里吃酒消遣,這可是探聽消息的好機會。夏孤村靠近八角亭,那個美女武功修為十分了得,這里或許還隱藏著更加厲害的高手,一定要多加小心。沒過多久,腳步聲傳來,兩名侍女開路,一對青年男女緩步走來。男子方面濃眉,二目炯炯有神,從走路的姿勢就能看出身懷絕技,女子則是船上會過的那一個。
侍女將燈籠掛在兩邊就退出去了,男女二人坐下來對飲。男子率先發問:“華馨,那蝶翼雙飛真有那么厲害?”夏孤村立刻確定,那個美女以夫人自稱,名號一定是華馨夫人。猛然想起華萼夫人,這才明白過來,這位華馨夫人的面容與華萼夫人有些相似,難不成是那個患有重病的妹妹?斗姆宮一戰場面十分混亂,沒時間仔細查找,難道漏掉了這個人?華馨夫人稱呼男子為斌哥,兩人顯然是一對情侶。莊園的匾額寫著黃庭,這里的主人自然姓黃,名字就應該是黃斌。華馨夫人刻意描述了一下蝶翼雙飛,隨即發出感慨:“斌哥,如果你在場那夏孤村一定跑不掉,殺掉他斗姆宮的仇就報了一半。”黃斌沒有那么自信:“如果蝶翼雙飛真的如你所說那么厲害,我也未必接得住。”華馨夫人頗為詫異:“你不是已經進過厚德堂了么?”黃斌解釋:“圣碑所載玄奧之極,窮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完全悟透,鉆研三日所得十分有限。”夏孤村推斷,二人口中的厚德堂里面珍藏著一塊圣碑,上面記錄了玄奧的武學。很顯然,這一門武學比之滿天花雨劍法還要高明,夏孤村立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華馨夫人頗為遺憾:“斌哥,這夏氏父子非但武功卓絕,還掌握著強大的勢力,要報仇談何容易。”黃斌輕嘆:“祖有明訓,家族中人不可涉身江湖,讓烏頭兄弟幫你已經是大大的破例了。”這烏頭兄弟自然是黑白無常。夏孤村意識到這個家族很不簡單,眼前的黃斌比華馨夫人還要高明幾分,當是自己生平罕見的勁敵。黃斌開解道:“華馨,斗姆宮毀于兵亂乃是天意,你又何必耿耿于懷?”華馨夫人正色道:“此仇不報枉為人,你就不想為老祖母報仇雪恨?”
原來被殺的斗姆宮主竟然是黃斌的祖母,這一點夏孤村可想不到。黃斌對報仇表現得十分消極:“當年祖母回家,爺爺看氣色不對,當即排演金錢,得殺星入命,兵火焚身之卦,當時就勸祖母在家里忍耐一月。可惜祖母堅決不信,斷言人世間沒有哪一股力量能夠摧毀斗姆宮。想必是天意使然,最終遇劫身亡,非為人力,實乃上蒼的安排。”華馨夫人堅持己見:“我可沒有那么灑脫,不管付出多大代價,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還。”黃斌頗為無奈:“你一心報仇,想沒想過我的感受?”華馨夫人長嘆一聲:“作為妻子我應該好好陪伴你,舉案齊眉,雙宿雙飛。可惜造物弄人,斗姆宮毀于一旦,此仇不報我活著都沒有意義。”黃斌坦言:“爺爺金錢卜卦十分靈驗,早就斷言你報仇的事情注定失敗,為何你還要一意孤行?祖母不相信卦象遇劫身亡,你又走上相同的道路,萬一有什么閃失,將我置于何地?”華馨夫人也覺得對不起丈夫,溫言安慰:“能不能成功并不是關鍵所在,只要我盡了力就可以安心了,那時候我一定拋開一切專心陪伴你。”黃斌頗為無奈,多年來家族一直遵循古訓,隱居世外,沒想到還是躲不開江湖恩怨。水里的夏孤村知道黃斌修為極高,稍微有一點異動就會被發覺,小心翼翼。兩夫妻正在談心,花園里忽然多了一個人,乃是一名清矍的老者,夏孤村暗吃一驚,自己眼睜睜的看著,竟然不知道此人是怎么進來的。黃斌與華馨夫人起身施禮,口稱爺爺。夏孤村立刻認定,此人就是莊園的主人。老者的態度十分平和,柔聲道:“有件事要與你們夫妻商量。”黃斌有些奇怪,這個時辰爺爺應該在養心堂清修,就算有事也會等到天明,怎會來到此處?老者緩步前行,神態異常安詳,不經意間隨手一揮衣袖,雖然沒有任何征兆,夏孤村卻意識到危險,不假思索旋身而起,好似一條鯉魚躍出水面,輕輕巧巧落在八角亭一側。兩夫妻大吃一驚,想不到近在咫尺藏著一位高手。看清面目之后華馨夫人大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夏孤村還是若無其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生命的終結或許是另一個開始,再者說想殺我也不那么容易。”
可想而知,老者的武功已經達到了駭人的地步,華馨夫人指明來人的身份,黃斌頗為詫異,此人膽子也太大了。一切都要長輩來做主,老者微微頷首:“能避過這一招算你是號人物。”夏孤村微笑施禮:“不敢當,前輩武功已經達到無形的境界,佩服。”老者搖頭:“真的無形你就躲不開了。”華馨夫人頗為歡喜,仇人到了這里絕沒有生路。老者卻很沉得住氣,擺手吩咐:“換過衣服再講話。”夏孤村十分從容,換下水靠套上衣服,整理一番上前見禮。老者點頭贊賞:“生死關頭仍能保持這一份淡定從容,閣下不愧為當代人杰。”夏孤村微微一笑:“前輩過譽了,小可不過是俗世一粒微塵。”老者隨手一指石桌上的菜肴:“既然閣下如此灑脫,何妨共飲一杯?”夏孤村欣然應允:“榮幸之至。”兩人竟然真的坐了下來,黃斌與華馨夫人不敢多口,就在旁邊看著。夏孤村一路跟蹤下來,根本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也不在乎是不是人家吃剩的,放開懷抱吃喝,很快就沒什么菜了。老者立刻傳話,不大一會兒有人送來新的菜肴。夏孤村吃飽喝足之后長出一口氣,侍女上前撤下杯盤,擺上清茶。夏孤村端起杯來一飲而盡,脫口贊道:“好茶。”老者對夏孤村十分好奇,詢問道:“面對生死仇人你真的沒有一絲牽掛?”夏孤村頗為泰然:“當年斗姆宮主有很多機會可以脫身,為了堅持自己的信念留在斗姆宮,明知是死路也從容面對。今日我的想法也一樣,當初的選擇沒有錯,如果回到從前,我還是會不惜一切代價摧毀斗姆宮。”老者點頭:“既然如此老夫就成全你。”沒想到夏孤村竟然說出另一番話:“跟前輩交手是自尋死路,我沒有那么傻。”老者頗為詫異:“你到底想怎樣?”夏孤村微笑:“打不過就跑,沒什么好丟人的。”老者冷笑一聲:“你自認跑得出去么?”夏孤村十分自信:“如果只有我一個,脫身是不可能的。”老者心里一動:“你還有幫手?”夏孤村肯定的點點頭:“非但有幫手,還不是一個兩個。”抬手射出一道光華,到了半空炸開,光芒巨響傳出老遠,黑暗中驟然出現無數黑影,好似幽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