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如魚得水
- 風(fēng)雨下西樓
- 暮寒君
- 4797字
- 2009-07-12 06:30:52
鐘離澗每晚都會讀書到深夜,洞庭湖風(fēng)景秀麗,氣候舒適,讀起書來格外有味道。正在興頭上門外忽然飄進一股烤魚的香味,為了給老母和妻子治病鐘離澗生活十分簡樸,極少吃葷腥,聞到撲鼻的魚香難免勾起饞蟲。從窗外看去,不遠處的湖邊有一個火堆,旁邊端坐一人正在烤魚,好像是白日里見過的夏孤村。鐘離澗心里已經(jīng)猜出八九分,合上書本起身出門,緩步向火堆走來。夏孤村假意不知,鐘離澗靠近后開言:“夏兄好自在。”夏孤村連忙起身抱拳:“偶爾消遣,不想驚動先生,失禮。”鐘離澗微笑道:“想不到夏兄烤魚的手藝如此高明,小可是垂涎三尺了。”夏孤村立刻發(fā)出邀請,兩人就在火堆邊對坐。為了這次會晤夏孤村專門預(yù)備了陳年佳釀,酒壇打開香氣撲鼻。鐘離澗毫不客氣,一邊吃魚一邊品嘗美酒,連呼妙哉。夏孤村適時提出:“先生風(fēng)骨迥異凡俗,必然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小可不才有個不情之請。”鐘離澗微微一笑:“夏兄身手矯健,目蘊神光,必為當代劍俠,有事但說無妨。”夏孤村謙遜幾句隨即提出:“白日里先生已經(jīng)見過臥魚兒,這個孩子被我那姐姐寵壞了,十分頑皮。我有意讓他拜先生為師讀書明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鐘離澗爽快答應(yīng):“令郎稚氣未脫,聰明伶俐,正是可造之材。”夏孤村大喜:“那就有勞先生了。我已經(jīng)習(xí)慣閑云野鶴的日子,家里的事完全交給義子,明日就讓他專程拜會。”鐘離澗點頭:“好說。”事情談妥氣氛就融洽多了,兩人攀談起來。夏孤村充分認識到鐘離澗的博學(xué)多才,鐘離澗也吃驚于夏孤村見聞之廣博,竟然到過很多千百年沒有人跡的所在,還見過沒有任何記載的野獸。兩人談得投機,頗有相逢恨晚之意,如果沒有穆云平的事很可能就結(jié)拜為弟兄了。
夏西樓得知此事大喜,鐘離澗當今奇才,一定看出拜師后面的意思,接受拜師也就等于接受做自己的智囊了。精心準備一番,天明時分就帶著臥魚兒去拜師。鐘離澗也換上了峨冠博帶,接納臥魚兒成為門下弟子。桂影十分歡喜,今后自己就多了一個弟弟。夏西樓與鐘離澗終于展開正式的會晤,夏西樓首先表態(tài):“家父有言,先生乃是當世孔明,要我以師禮待之。”鐘離澗笑道:“若非樓主伸以援手,我這微薄的家私就付諸東流了。”夏西樓忙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鐘離澗這才談到正題:“樓主從鄱陽跟到洞庭,無非是想邀我加盟,經(jīng)過這些日子觀察,我已經(jīng)得出結(jié)論,賢父子乃是人中龍鳳,前程未可限量。小可不才,愿效綿薄。”夏西樓大喜,起身鄭重施禮,態(tài)度十分恭敬。鐘離澗起身還禮:“樓主不必如此,早就聽說樓主得到一筆巨大寶藏,富可敵國,就算是當朝天子都想分一杯羹。小可囊中羞澀,送到眼前的一座金山實在舍不得推出去。”夏西樓笑道:“先生當代高士,豈能為了財帛動心?”鐘離澗搖頭:“非也,自古到今,上至帝王將相,下至黎民百姓,哪一個離得開錢財?所謂視錢財如糞土皆是自命清高,故作姿態(tài)。衣食住行樣樣離不開錢,就拿眼前的事來說,老母妻子纏綿病榻,而我這點家私能堅持多久?一旦沒了錢,這一家人該怎樣生活?”夏西樓頗為感慨:“先生所言極是。”當時就請鐘離澗遷居寒雨樓。鐘離澗有些為難,自己的老母妻子還需要照顧。夏西樓一力擔(dān)承:“先生盡管放心,這么點小事都安排不來我就枉背了第一首富的盛名。”鐘離澗完全認可:“財可通神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沒錢實在是寸步難行。”
臥魚兒很開心,向桂影夸耀自己的家:“影姐姐,我家住在好高好高的樓上,寬敞極了,要什么有什么,可好玩了。”桂影也很開心,從小家境就不好,衣食十分儉樸。臥魚兒家里十分富裕,今后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夏西樓為了這個軍師已經(jīng)耽誤了很多事,立刻安排下去,準備一條樓船,將鐘離澗全家安頓好,直奔寒雨樓。其實鐘離澗老母和妻子的病已經(jīng)基本痊可,兩位神醫(yī)治這種病輕描淡寫,就是在等夏西樓的話。順流而下十分快捷,很快寒雨樓就出現(xiàn)在眼前。臥魚兒介紹:“影姐姐,那里就是我的家。”桂影頗為羨慕:“這么大的房子,快趕上金鑾殿了。”臥魚兒皺眉詢問:“金鑾殿是什么地方?好玩么?”桂影笑道:“金鑾殿是皇帝住的地方,可大了,藏著好多寶貝。”臥魚兒很不服氣:“我家的寶貝更多。”桂影自然不信:“誰家也比不上金鑾殿。”兩個孩子竟然爭執(zhí)起來。夏西樓開解:“金鑾殿可不是什么好去處,遠不及寒雨樓有趣。”臥魚兒頗為得意:“我哥哥說的話一定沒錯。”桂影還在堅持,也難怪,在百姓心中金鑾殿確實高不可攀。鐘離澗叫回女兒解釋:“桂影,金鑾殿確實不是個好去處,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金碧輝煌之下藏污納垢,好像一個大染缸。”桂影點頭:“我明白了。”夏西樓輕撫臥魚兒的小腦殼:“你要是想知道金鑾殿里面的事就去問姑姑。”臥魚兒很奇怪:“姑姑去過金鑾殿么?”夏西樓微微一笑:“豈止進去過。”
樓船靠岸,自然有人搬運箱籠,鐘離澗也沒什么家產(chǎn),多為大大小小的書箱。夏西樓安排鐘離澗一家人住在三樓,以便自己隨時請教。安頓下來之后預(yù)備了一桌精致的佳肴接風(fēng),夏云姑與夏孤村夫妻都來祝賀。鐘離澗看到夏云姑心里一動,露出詫異的表情。夏孤村詢問:“先生有何疑問么?”鐘離澗解釋:“這位夫人面相頗為古怪。”夏孤村在鐘離澗耳邊低語片刻,鐘離澗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夏云姑的身份十分特殊,除了至親骨肉沒有人知曉詳情,鐘離澗一眼看出足見高明。夏云姑雖然將臥魚兒視為掌上明珠卻也通情達理,一直讓夏孤村物色高明的先生。眼前的鐘離澗自然是最佳人選,因此十分禮遇。臥魚兒吃飽喝足就坐不住了,領(lǐng)著桂影樓上樓下的玩耍。夏云姑請鐘離澗的老母和妻子登樓談心,寒雨樓雖然富麗堂皇卻有些寂寞,有個老人就充實多了。夏孤村很少過問夏西樓的事,自去練功,夏西樓與鐘離澗開始探討眼下的形勢。鐘離澗不忙發(fā)表意見,自己還不清楚夏西樓的真正實力和目標,不能妄下斷語。夏西樓將自己的所有情況和盤托出,最后表明態(tài)度,自己無意與朝廷作對,也不想做江湖霸主,只要盡情享受財富與江湖之樂就足夠了。鐘離澗大為放心,夏西樓掌握的力量如此強大,如果起心造反將導(dǎo)致天下大亂。當時提出,寒雨樓乃是最關(guān)鍵的核心,萬萬不能有失,還要多花些心思。夏西樓當即表態(tài),錢財人手隨意支配。鐘離澗提筆寫下一個單子,上面是幾個人名和一些物品,夏西樓馬上安排下去,不惜財力物力,一定要將人請出來,物品搜集到。接著提出嚴守本和柳金鐘,這兩個人都有才干,卻也有短處,不能貿(mào)然使用。鐘離澗胸有成竹,馬上安排嚴守本在洞庭湖畔建立一個大倉庫,用來囤積貨物以便發(fā)往各地。至于柳金鐘也不能閑著,讓他作為夜叉的特使與綠林道進一步拉近關(guān)系。
有了鐘離澗的加盟夏西樓就輕松多了,可以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夜叉組織的發(fā)展。鐘離澗提到一個機會,自己故意激怒鄱陽王離開王府的主要原因就是鄱陽王利令智昏,朝廷已經(jīng)要下手除掉這個王爺了。隨著鄱陽王的垮掉會有很多人受到牽連,其中有一批能征慣戰(zhàn)的武官。這可是個好機會,如果伸出手來援助一下,開脫這些武官的罪責(zé),讓他們到邊關(guān)效力,只要有三兩個混出名堂,己方就多了一支強援。夏西樓深以為然,立刻安排下去。鐘離澗掛的名是教書先生,臥魚兒也確實到了讀書認字的年齡,指點一個童子對鐘離澗來講太簡單了。臥魚兒倒是很聽話,跟著桂影讀書識字,每晚到和氣堂練功。夏孤村徹底放松了,繼續(xù)攜妻到處尋幽探秘,增長見聞。在鐘離澗的主持之下,寒雨樓的機關(guān)進行了改動,增加了許多變化。洞庭湖畔的倉庫很快建成,嚴守本全權(quán)掌管進出帳目,盡心盡力,纖毫不差。柳金鐘對綠林道十分熟悉,聯(lián)絡(luò)起來很簡單,事情進展極為順利。消息傳到錦繡山莊,穆云平頗感意外,這么短的時間理清脈絡(luò)步入正軌,夏西樓背后一定有能人指點。展開調(diào)查才知道,夏西樓聘請的教書先生博學(xué)多才,乃是當今名士。穆云平立刻斷定,夏西樓不大可能了解鐘離澗,一定有人指引。很快得到回報,雅趣樓的金夢柔向夏西樓舉薦了三個人,最關(guān)鍵的一個就是鐘離澗,都被委以重任。穆云平頗為不滿,雅趣樓的立場明顯偏向了夏西樓。錦繡山莊乃是名門正派,根深蒂固,金夢柔卻站到了另一面。雖然心里不滿卻也無可奈何,雅趣樓在江湖中的地位十分特殊,很多關(guān)鍵人物都與那里的美女有聯(lián)系,不是輕易能夠觸動的。
上一次兩股勢力大舉交鋒多虧了泰和錢莊的大力支持,還有就是未曾露面的兩位前輩,能將夏西樓驚走必然是極流高手。穆云平已經(jīng)與薛百策進行過會商,除了致謝以外特意提醒,夏西樓一定能夠查出泰和錢莊暗中幫忙的事,很可能展開報復(fù)行動。薛百策自然明白利害,目前夏西樓的海外貿(mào)易剛剛展開,經(jīng)常有大筆的資金流動,需要借助泰和錢莊,短期內(nèi)不會有事。將來就不好說了,夏西樓與官府來往密切,竟然可以輕松革去金牌神捕鄭東流的官職。如果利用官府之勢打壓泰和錢莊,自己的處境就很艱難了。薛百策雖然混跡于生意場,對江湖紛爭也十分了解,隱隱感覺到,錦繡山莊雖然實力雄厚,卻不及夜叉組織靈活多變。穆云平的才略武功俱臻上乘,胸懷卻不夠?qū)拸V,魄力也有所欠缺,等到夏西樓羽翼豐滿,錦繡山莊怕是要走下坡路了。從夏西樓步入江湖開始,薛百策就一直在密切關(guān)注,對夏孤村也很上心,夏西樓處理寶藏的方式異常高明,夏孤村卻像是個局外人,這父子倆都有過人之處,決不能掉以輕心。如今夏西樓得到高明的軍師,如虎添翼,聯(lián)合起各家商號同時行動的話泰和錢莊根本支撐不住。左思右想薛百策決定與夏西樓接觸一下,將事情說開,免得留下禍患,因此派人聯(lián)絡(luò)。得到消息夏西樓立刻就明白薛百策的意思,與鐘離澗商議過后答應(yīng)會面,地點還是在岳陽樓。薛百策武功修為上乘,不需要帶多少人,只有一個跟班。夏西樓就更簡單了,這里是自己的天下,一個人都不用帶。雙方心里都有疑問,不過誰都不會把底交給對方。會面之下夏西樓開門見山:“薛老板,想不到貴號與錦繡山莊的聯(lián)系如此密切,出錢資助不算,還幫其傳遞消息乃至直接參與爭斗。”薛百策并不遮掩,坦然承認:“不錯,泰和錢莊確實在這次爭斗中起到很大作用,卻也是無奈之舉。”夏西樓鄭重道:“薛老板與穆云平的關(guān)系我不想了解,只是有一句話要請問:如果錦繡山莊與我的人再次爆發(fā)沖突,泰和錢莊會不會像這一次那樣全力支持?”薛百策立時明白,如果給出肯定的答案泰和錢莊就將成為夏西樓的敵人。為了保住生意只好表示:“泰和錢莊的人不會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
作出讓步薛百策也很無奈,自己雖然全力支持錦繡山莊,而穆云平對泰和錢莊的支持卻明顯不夠,一旦夏西樓大舉發(fā)難,很難指望錦繡山莊的人會全力幫忙。得到這個答復(fù)夏西樓輕松許多,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跟泰和錢莊翻臉。對方做出了承諾自己也要有所表示,當即詢問:“薛老板此來不僅僅是為了緩和矛盾吧?”薛百策點頭:“我想知道救下馬騰云之人的身份。”夏西樓倒是很爽快:“穿紅的是伏虎門前輩龔超塵,穿白的自號九華上人,來歷就不清楚了,總之這兩位高人武功出神入化,對我們父子幫助很大。”龔超塵這個名字薛百策聽說過,九華上人卻聞所未聞,如此高人不可能默默無聞。腦海里一閃念,脫口道:“九華上人,難道是他?”夏西樓對九華上人也很感興趣,當即詢問:“薛老板知道九華上人來歷么?”薛百策回過神來連忙否認:“從未聽說,想必此人改換了名姓。”夏西樓十分精明,看出薛百策言不由衷,也不點破:“九華上人與我爹頗為投緣,早晚我會知道這位高人的來歷。”薛百策趁機勸解:“樓主憑空得到一座金山,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何必與錦繡山莊爭執(zhí)不休?要知道六大名門同氣連枝,根基牢固,爭斗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夏西樓笑道:“薛老板這么說可就本末倒置了,不是我跟穆云平過不去,是他容不得我。夜叉扎根綠林道,與錦繡山莊何干?是那位穆掌門一而再,再而三的布置陷阱妄圖消滅夜叉。”薛百策自然要為穆云平說話:“夜叉乃是暗殺組織,錦繡山莊容不得也在情理之中。”夏西樓有自己的道理:“夜叉組織就好比一柄利劍,不分尊卑貴賤都可以拿起來。讓那些貪官污吏,惡霸土豪有所顧忌。如果欺壓百姓太甚而官府又指不上的時候,大家湊出一筆錢,照樣可以奪取他們的性命。指望那些名門正派能行么?指望天打雷劈有用么?”薛百策雖然精明卻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