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里皆明
- 相思蔻
- 虞生·兮然
- 2180字
- 2019-04-28 23:42:52
辯學大會,設在外場,只有館內學生才能隨意進出。各大學堂均派了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參會競辯,場地坐落在辯館后院,中間有一座浮起的高大木臺,置著兩張大毯子,周圍則設了觀席,場面宏大,頗為開放。
過了晌午,劉瑾帶著素茹吃過飯,就去了辯館。
館外依舊熱鬧,只是多了一些穿著統一服飾的人,劉瑾將一塊刻著‘辯館’二字的桃木牌扔給素茹,說道:“你現在這兒坐著,一自會有小使來叫,你就拿著這塊牌子,混在辯館的隊伍里就行,沒人能發現。”說罷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李素茹百無聊賴的坐在酒桌旁的筵墊上,筵竹墊放置的很不講究,沒有鋪席子。素茹又挪到琴案旁,彈起了蘇大姑剛交代的曲子,心中念叨著:“論彈琴,自己是真不如四娘子素芷,總是彈不出意境來。”
這時,一個青袍少年闖進屋子。
“館學,館學,青云師傅叫您出去呢?”
少年看到素茹吃了一驚:“誒?是你?”
“臨云?”李素凝也吃了一驚,是那個來自昆侖山的男孩。
臨云看到素凝腰襟上的桃木牌子,嘆道:“原來扶安也是館學的學生。”
“對····對啊”李素凝有些心虛。
“可館學的屋子不能隨便出入,你到這里干什么?趕緊出來吧。”臨云還是板著嬌憨的一本正經的小臉。
“我····館學叫我來幫他擦琴。”
只一句話,男孩也不再問,只說:“如此,你只記得等下出來觀戰,也看看師哥們的風采。”
“你··你看到··”話還沒說完,臨云已經跑開了,素茹只好獨自喃喃道:“你可看到玉英了嗎?”
看到臨云的舉動,素茹就不自覺的在心中比較起來,“于淵哥哥那樣爽快一個人,卻總能低著頭聽完你講的話···就好像春天的暖煦,總是能顧得每一個人都暖洋洋的···”這樣想著,素茹的臉就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心‘砰砰’的跳著。
“扶安公子,館學叫您出去呢。”門外有小使打斷了素茹的思緒。
“好,知道了。”
李素茹應著聲音出了門。
會場中,人頭攢動,各派子弟整齊的坐在方陣里,素茹忙找了屬于辯館的列陣坐下。
這時,有一和藹老者走出,站在太中,氣自丹田:“五月初六,天下之正日也,各派紛爭,斷而無理。唯有辯為館者,以齊物論之,諸如,生與死,貴與賤,成與毀,壽與夭,然與不然,可與不可,皆可齊同論物。故以辯館為界,各執一端,然應同而不和,和而不同,不做白馬之論。”【注:《戰國策》白馬非馬,詭辯論】
一時,場中人聲鼎沸,各派弟子,蠢蠢欲動。
素茹卻有些焦急,掃視全場,慌慌張張的尋找那顆屬于七娘子的小腦袋,卻因為個頭低·····
這時人群騷動起來,原來,比賽正式開始了。
一個十七八歲的褐袍少年起身站到辨臺,對著人群一躬道:“天啟,凌山賀前來求問。”
眾人看向觀看高臺的劉瑾,都好奇辯館第一輪是派誰出戰。
辯館的矩列里,細細嗦嗦傳來議論的聲音。
“天啟前年第一輪也是凌山賀吧?”
“他可是天啟新一代的佼佼者,天啟指望著讓他參加總賽呢。”
“前年咱們第一輪是誰?”
“你是新來的?前年第一輪是館學····”
是啊,劉瑾成為這慶安辯館的館學不過才三個年頭。
那邊還議論著,辯館列陣前早已站起一個瘦小的男孩向前走去。
李素凝和南安懿坐在觀席高位處,看到男孩吃了一驚,扭頭對上劉瑾的目光,低聲喃喃道:“子瑜怎么敢派他出戰?”南安懿聽到素凝的話眉頭一跳,欲言又止。
“辯館館學,臨云應答,還請指教。”
場上又議論了起來,臨云看起來格外瘦小,像是一個小孩子,凌山賀也不可否置的抿了抿嘴。
雙方互作一揖,揮袍坐下。
“請問。”臨云先開了口。
“尹先生既說‘齊同論物’那今日山賀就有一問,既齊物而論又為何來辯?”
“師兄可看見這是什么?”臨云指著凌山賀的手問道。
臨山賀抬了抬眼皮,軟軟的答道:“手指。”聲音像是從肚子里發出來的。
“可我也有手指。”
臨云豎起大指繼續說道:“它看起來是屬于你和我的,是有彼我之分的,可他們都是大指不是嗎?齊同論物,就像這大指一般,雖然一致卻仍有彼我之分。”
凌山賀聞言坐直了身子,正了神色。
“若這樣說來,天地歸與一根手指,可乎可,不可乎不可,就是辯學的意義?”
“不僅如此,一件事物的割裂,就意味著另一事物的組成,天下萬物,意義各不相同,辯學之會,齊同論物旨在包容千萬,而不在一探高低,辯館就是如此,學通百家,各取所長,就如天與地一般,相輔相成,有主有次,萬物千百種道理才得以生息。”
“天下物不不然,也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草莖和屋柱,厲與西施,萬物詼諧怪異之態都是不相像的,從大道的角度看都是同一而從的,為何使其物固然?”
臨云咬著嘴唇略略思索:”有些事若沒了‘可乎可’個人都會有屬于自己的欲望,沒有分界,大家就會爭奪起來,若真的爭奪起來,師兄怕是沒有機會與我坐在這里論‘大道’了。”說完臨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凌山賀雖聽了這樣的話有些臉紅,卻也覺得有些道理,一時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站了起來,朝著臨云作了一揖,說:“是我不如你。”說罷就踉蹌(有節奏的搖擺步態)著下了臺。
隨著老者“第一局勝者,辯館臨云。”的宣布聲,場內沸騰了起來,慶安辯館后繼有人!是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孩子。
臨云下臺休整,站在了陣列的后方,素茹跌跌撞撞的擠到臨云面前。
“你挺厲害的,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臨云還是一如既往的正經:“還可以。”
“只是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你說要去昆侖山幫我找玉英,既然你沒去,便把我的鐲子拿來吧。”素茹說著毫不客氣的伸出了手。
臨云摸了摸手腕上的鐲子有些舍不得,磕磕巴巴的答道:“丟···丟了,你若要,我去找師傅要一個更好的還你可好。”
“可我明明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