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事情早就敲定,馬俊的想法很成熟,這讓云卿刮目相看,本以為他只是說說,有這么個主意,沒想到他竟能想出這么成熟的蹴鞠比賽規則,甚至新穎的玩法讓她都躍躍欲試,很是期待,這不禁讓云卿對他重新認識一番。三皇子當日聽了更是拍案而起,來回走了幾圈,激動的恨不得現在就上場踢上兩個回合。
想到這里,云卿笑笑,手上卻也沒放下,悠揚的琴聲在御花園的桐花樹下悠悠然地傳出,十指纖纖,或撥或挑,沒有固定的曲子,完全隨興而起,卻如一汪清泉流淌在人心間,歲月靜好,也不過就是這樣。
凌芯公主歪著腦袋畫了幾筆,嘟嘟嘴,抬頭看云卿想事情想的入神,手中還能流淌出如此優美的琴聲,眼中流露出一絲敬佩,看看自己的畫,似乎,茶花的葉子處總也畫的不合適,幾次想開口,還是忍住了,放下畫筆,坐在一邊的石墩兒上,拖著腮幫子,看著云卿出神。
那天從錦繡園回來,她邀功似得跑去找彤貴妃看自己的新畫,彤貴妃打開,看著畫中的荷花,竟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可是筆法并沒有感覺到什么變化,她好奇地詢問凌芯公主。
凌芯公主自然將和云卿結識的事情說了,這倒是讓彤貴妃意外了:這個晉國公府的三小姐,若是沒有記錯,當時兩年前七皇子向皇帝求娶的女子吧。彤貴妃心想,原來,竟是個聰慧的女子,看來,對七皇子,他們都誤會了。
“公主!”凌芯公主的思緒被身邊的宮女映兒喚回,映兒神色猶豫,似乎有什么話不好說出口。
“唔?怎么了?”長長的睫毛微卷著上翹,忽閃著美麗的桃花眼,清澈的眸子看得人心顫。
“公主,剛陶香去貴妃那里取密醬,聽到信兒,西北,開戰了。”映兒小聲說著,本來戰爭之事凌芯公主是不會上心的,可是關系到七皇子,她就留了心思,七皇子因為三皇子的關系,加上彤貴妃有意照看,所以,和玉衡宮一向走的近,他對于凌芯公主這個妹妹,也是很好的。凌芯公主自然也喜歡纏著才華過人,而又風度翩翩的七皇子問東問西,兩人關系自然親近。所以,自從七皇子去了西北,凌芯公主也是好一陣失落,又擔心他在西北有什么困難,就讓身邊的宮女都留意著西北的信兒。
“西北開戰了?”凌芯公主聽了映兒的話,迷茫地重復了一句,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等這句話在腦子里過了一圈后,她突然跳起來,打翻了身前繪畫的顏料,五彩斑斕的色彩灑在地面,有種凌亂的美,不過也臟了她的裙擺,凌芯公主瞪圓了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映兒,由于一時情緒失控,聲音也高了幾分:“什么,西北開戰了!”
“嘭!”
刺耳的嘭響聲傳來,凌芯公主回頭,看到云卿微抬的右手食指殷紅的血液流出,臉上尷尬中帶了歉意,對坐在一邊的云卿說:“抱歉啊,云卿姐姐,我不是有意吵到你的,可是……”
凌芯公主有些焦慮地在原地來回走了幾圈,最后跺跺腳,也不知到該如何是好。
“公主不要急,即使開戰,七皇子也不一定上戰場了,更何況,他腹部中了箭傷,羅將軍肯定不會讓他帶傷上戰場了,您不用這么擔心。”映兒看凌芯公主這樣,自然是要勸的,可是,不勸還好,這勸的方式就不好了。
“什么?七哥已經受傷了?”果然,凌芯公主一下就急了,抓住映兒的手臂急急地問。
“公主放心,據說沒有什么大礙,只是這樣,七皇子肯定就上不了戰場了,說不定,皇上還會召他回來呢!”映兒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托住凌芯公主的手臂,輕聲寬慰。
凌芯公主聽了,眼睛果然一亮。
“不會的,他必然是會上戰場的。”
凌芯公主的心剛剛定了定,這邊傳來云卿清冷的聲音,凌芯公主回頭,正對上她眼底的一抹愁緒,很淡,卻很清晰。
“云卿姐姐……”凌芯公主有些疑惑地開口。
云卿歪著頭,瞇著眼睛笑笑,輕輕淺淺地笑容,掩飾著她的蒼白,有點兒讓人心疼:“公主,天色不早了,云卿就先回去了。”
凌芯公主張張嘴,最后也沒有說什么,輕輕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從云卿身上感受到一股憂傷,讓她說不出話來,目送云卿出了御花園,消失在視線中,她才輕輕地開口,問身邊的映兒:“映兒,你有沒有感覺剛剛云卿姐姐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兒?”
映兒點點頭,垂下眸子回話:“也許,三姑娘想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兒了。”
宮女的話模棱兩可,不過凌芯公主也不在意,她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看到自己未完成的畫作,和滿地的狼藉,抿著嘴,朝御書房的方向望去,層層宮墻遮住了她的視線,只是這一方小小的園子,這一朵朵爭相開放的花朵,今日也不覺得有什么好看的了,就連那叢飛的蝴蝶,都讓她心中煩躁。心中還是掛念著七皇子的事情,她心情低落地開口吩咐:“讓人收了吧,我們去母妃那里看看。”
離了御花園,云卿一直鎮定著的表情瞬間破碎,她低下頭,額前的劉海垂下,遮住她眼底的慌亂,是的,戰亂,這是她一直沒有提及的注意,這場戰爭來得快去的也快,而七皇子,就是在這場戰爭中徹底走進百姓的心中,這也是前世悲劇形成的導火線,她不能改變開始,但她希望努力扭轉結局。
但是周文昱在戰爭初始并沒有受傷才對啊!為什么?為什么會不一樣了?自己的改變,只是讓自己身邊很小的圈子有了變動,不應該影響那么遠的,為什么呢?如果已經改變了一些,又會不會影響到結果?
云卿有些害怕,腳步匆匆,她只想趕緊回到家,回到青苑,回到屬于自己的小地方,她需要一個人靜靜。長長的甬道,似乎沒了盡頭,高高的宮墻,壓得人喘不過氣。
依蘭快步跟著后邊,皺著眉頭,難得的沒有開口詢問,她自然知道自家姑娘對七皇子的事情分外上心,可是,她卻一直都無法理解這份心是從哪來的,說起來,這個七皇子也真是可惡,巴巴的送什么玉佩?送了玉佩就跑到邊都沒的大西北,一去兩年半了,一點兒信都沒有,對姑娘也不聞不問,這不明顯是在欺騙姑娘感情么?偏偏姑娘還看不透!
所有人的心思都被拋在了腳步下,路再遠終會走到盡頭。
在宮門口上了馬車后,云卿靠在軟靠上,長長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沒有言語,臉色依然蒼白的可怕。依蘭輕聲吩咐一聲,老鄭一揚鞭子,馬車徐徐上了路。